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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能那样说话,他们已经投降了,你却还要夺走他们的战马、铠甲和兵器,即使是乡下来的贵族都不会这样。”
陈九经牵着马在前面走着,玛格丽特牵着马在后面追着,边走便喊:“这太让我羞愧了!”
他们的背景,是波尔多左岸洞开的城门里一辆辆小推车打着火把,上面装满亮晶晶的铠甲与刀剑、长矛,还有仆人牵着一匹匹战马顺着大路赶向城外的壕沟。
城头传来阵阵压抑的哭声,换上绸缎与刺绣衫的大人们目送传家宝离自己越来越远。
陈九经一手拉着缰绳一声按着腰间马刀,皱着眉头缓缓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在营帐门口回过头微微扬着下巴问道:“你认为你打赢了一场仗?他们尊敬你是公主、是王后的身份所以才投降?还是说你认为我在乎这些破烂铠甲——我的西勇营一个月军饷就能买到这些东西。”
他没说马,因为他真的很想要那些马。
低头走路的玛格丽特被陈九经突然止步、转身、回话吓蒙了,向后退了半步深吸两口气才小声抱怨道:“半天不说话,我们不是说完这个话题了么?”
陈九经却不管那些:“投降是因为抵抗没有用,我的火炮把城墙打坏,证明了只要我想攻城,城墙就拦不住我;我们人多势众,巷战他们也不是对手,负隅顽抗只能徒增死伤。”
玛格丽特惊呆了。
她真的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
军事上的事她又不懂,只有在政治上才会愿意搀和搀和,因此尽管好奇,她才不会违背陈九经的军事主张,之所以说那些话只是抱怨抱怨罢了,却没想到陈九经非常认真地告诉他:“你的身份,只是让他们把投降这件事更容易说出口的台阶。”
“所以你是故意齐射一次后就不再下令。”玛格丽特后知后觉道:“你知道我能劝降他们?”
陈九经耿直地摇摇头:“不知道。我同意你去,只是因为我的朝鲜通译在说话时没被火枪射击,这说明他们的战斗意志薄弱,即使你去也不会有危险,因为他们不敢杀我的人。”
“所以,为什么不攻城?”
“因为摧毁城池很容易,修缮城墙却很麻烦,给你讲个故事吧。”
陈九经将战马递给亲兵,向帐内边走边道:“在大明沿海的广东,有一座广海卫城,修建于大明洪武二十年,至今有二百零二年,那是一座坚城。但在九年前,一伙倭寇占了那,倭寇,就是来自倭国的海寇,穷凶极恶。”
“义父奉命讨贼,尽数歼灭城中倭寇,城池亦毁于战火,到现在九年,不,已经十年了。”
年轻的陈将军俩手一拍:“你猜怎么着?好多年前义父觉得把自己打坏的城墙修好太难了,他干脆在别的地方另外修了座城。广海卫……没啦。”
“波尔多,我的城。打坏了还要我来修,那我为何要打?”
你的城?
玛格丽特非常男性化的双手环胸向后微微靠着,打开的面甲下皱着精致的小鼻子,反复咀嚼着‘我的城’三个字,意味深长。
但陈九经并没有这份觉悟,反而认真地指着帐中挂着从西班牙弄到的法兰西草图道:“接下来如果比隆来了,你有什么办法保证他们不会在我们出城迎战或守城时倒戈来进攻我们,有办法么?”
不等玛戈回答,陈九经就自问自答道:“没有办法。”
“不,他们答应我了,我们有协议,他们会不参战的。”
“拉倒吧,你都二十六七一把年纪,还信这个呢?”陈九经瞪大眼睛嘲笑着玛戈的天真,道:“你能与他们达成协议,你在巴黎的国王哥哥更能与他们达成协议。”
陈九经摆手道:“可别说不可能,如果协议管用,你的婚礼上就不会有数千人死掉,法兰西的战争也不必进行到现在了。”
说起这些,他的言语不免带上嘲笑的鄙夷:“权贵假借神明之口满足一己之私党同伐异,以为这就能欺骗世人,却不知君子慎独,难道骗的了别人还能骗的了自己吗?”
“兵凶战危,稍有不慎人头落地,千万不要以为胜利来得那么容易,只需要动动嘴唇。”
“呵呵。”
玛格丽特呵呵。
她依旧维持着双手环胸的动作,鼓起并带有弧度的胸甲让她的手臂有些不自然,冷笑着望向陈九经:“我的大将军,你是在说我年纪大么?”
陈九经:???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住我说你年纪大?”
就在这时,营寨外一封来自纳瓦拉蒙托邦的信送至军中。
信是纳瓦拉的波旁亨利写的,却并非写给妻子玛戈,信使被指明亲手交给明军指挥官陈九经。
军帐里坐在中间的陈九经听到拜倒的纳瓦拉信使的话还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向玛格丽特用眼神确认了一遍才接过亲兵呈上的信。
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