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沐是觉得这种事,不论怎么劝杨应龙都没有用。
祖宗基业毁于一旦,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够呛,如果杨应龙只有三钱火药,逮着杨兆龙肯定一铳给他毙了。
要是六钱,就先毙杨兆龙再毙自己。
所以陈沐不想劝,只想让小舅子往好的方向,向前看看。
比方说……新明比播州有更大的发展。
其他的发展陈沐不知道,他也没打算让小舅子在那养袋鼠发财,那便只有钢铁了。
不过等杨兆龙回答他的问题时,答案差点让他气得掏铳把杨兆龙毙了他问的是新明钢铁日产量几千斤。
这是个约数,他想听到几万斤甚至更多的答案,来让自己高兴高兴。
几万斤也不夸张,这个时代人们无法用金相学准确得知钢与铁的成分变化,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熟知其物理性质。
在这一语境下,陈沐口中的‘钢铁’,既为熟铁与钢。
广东一省课税反推年产量都在千万斤以上,因生产规模、生活水平、时代带来的管理模式限制,所有炉子一年都只烧百余日,而且这是课税反推,真正的产量陈沐无从得知。
单就他知道的,清远卫清城千户所下辖那座他曾带兵镇压、老白说好了他当千户那座归自己支配,结果因为吴桂芳把他调到香山黄了的铁山就绝对没交税。
结果杨兆龙这小兔崽子结结巴巴地说:“三,三四十斤?”
合着整个儿那么大一新明,年产量不抵南洋卫港一座高炉烧两天?
就算没几万斤、几千斤,这三四十斤也太不上心了吧?
可陈沐后来转念一想,就算杨兆龙是个糊涂蛋,可那边铁矿杨兆龙都没经手,那李化龙总不至于也糊涂,这么低的产量肯定是有原因的。
确实有原因,他们发现了储量巨大的铁矿并尝试加以开采,但储量最大的矿脉在沙漠里,周围没有森林树木,最近的林场在一百四十里外;海岸边上倒是也有铁矿,但那是开采量极少的河铁砂,杨兆龙说的产量就是这附近一个苗人村子的产量。
老铁匠用的是百炼钢的法子,渗碳、锻打脱碳,埋到土里个把月;取出来再渗碳、再锻打脱碳……重复好几遍,历时数月终于完成这道工序,一块可以用来夹锻的钢就到手了。
李化龙没有在新明兴建大型铁厂,他一边修路、一边给朝廷上表运骡马、一边鼓励在新明包下矿山的闽广商贾努力挖矿。
好在新明的铁矿成分要比国中许多硫铁好得多,干脆攒十天半个月就派一趟船队把存货拉回南洋卫港,算是短期内比较节省成本的做法。
如今有四个百户部的旗军专门保护这趟货运航线,每月运铁矿石与煤炭十二万斤有余。
没有良好的道路运输条件、又没有足够的车马,纵然发现庞大矿藏也无济于事。
陈沐也认为李化龙的决策是正确的,在短期内将手上有限资金拿去修路,比造个炼铁厂划算。
否则有了炼铁厂,铁矿石运输条件跟不上产量才是真难受。
问题出现就是为解决的,道路、牲畜、炼铁厂这些东西在陈沐看来,对杨应龙不是难题。
决口上千次的黄河都难不倒赤县神州百姓,修条几百里长的马路算什么?
陈沐不光要给杨应龙拜数据,还要给他画大饼,杨氏祖先杨端率军入播州平叛受封播州宣慰使,至今已七百年;如今杨应龙率军民入新明开拓任新明北宣慰使,得到更广阔的土地,倘若能站稳脚跟,岂不上承先祖遗德,下开后世先河?
别管陈沐的新能不能劝得动远在新明的杨应龙,反正看了书信后杨兆龙的心是放回肚子里,踏踏实实研究起北亚情报与海陆地缘。
陈沐也开心得很,万历七年常胜的万寿节极为成功,亚洲二百余原住民部落,三百二十三名首领前来会盟参礼,为远在北京的皇帝献上祝福。
为纪念此事,他专门让石料厂的匠人刻了一面九尺高的巨石碑,正面记录亚洲首领首次参礼万寿节,北面铭刻所有参礼人员姓名,还顺道给所有来参礼的首领起了汉名,有的是音译、有的是意译,还有的是刚起的。
石碑落款,万历己卯九月四日圣诞。
陈沐觉得这个落款没毛病。
一众同僚兄弟借此时机齐聚一堂,免不了喝个烂醉,酒醒后事务也愈加繁忙。
给皇帝送的礼物要急着装船,不赶紧装船误了返航时间不好,何况不腾出仓库的位置,邵廷达船上的硝石还等着入库呢。
邓子龙则带来了巴拿马、巴西及包括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哥斯达黎加、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在内西属秘鲁总督区的情报,这次是让他和白元洁、邵廷达凑到一起,仨人从见了面就眉来眼去,真有聊不完的话题。
所有话题最终都指向西班牙占据的秘鲁,此时此刻陈沐觉得这仨人比自己还像战争贩子。
扯开了话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