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看见土地了!”
暴雨过后一望无际的海面上风平浪静,近月未见到土地的海盗瞭望手在桅杆上高声叫喊,一众模样狼狈的水手趴在船头向远方极力望着,没有望远镜却只能望见海天一色。
林阿凤推开几个挡在前面的水手,一边搓着脖颈后的小泥球一边掏出望远镜向前方望去,在看到陆地后又立即奔回船舱,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寻出几幅地图铺在甲板,挥手将着上一应笔记、路线记录倒在图上,寻觅着船队的确切位置。
翻在甲板上的地图不单有万历二年天下舆图,还有标注着外国文字的地图,林凤有些能看懂、有些看不懂,但图大致都差不多,对照着总能看出些蛛丝马迹,再加上他的航线记录——他知道自己在那。
“木骨,都束?”
在他摇晃的旗舰之后,是海上逶迤而庞大的船队,七十余条三桅大船,其中多为福船,十七艘八百料大舰为涂蓝漆的林氏飞鲨,余者为白槽、乌槽福船。
除了这些本土舰船,还有属于葡萄牙人的卡拉维尔、克拉克,还有萨菲王朝的桨帆船——上面载满了他的战利品,尤其能装载巨量货物的克拉克帆船,更是远远地吊在海上绵延数里的舰队末尾。
船长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是紧随旗舰旁的飞鲨船长庄公跳板过来,他看见林阿凤毫无形象地跪在海图上,连忙在身体闪向一旁跪坐下来,面容严肃地低头道:“主公,瞭望手看见陆地,不过似乎并非木骨都束,像是大岛。”
木骨都束即是摩加迪沙,那一直是非洲沿岸最大的贸易港,自郑和船队抵达此地,时常有海商载瓷器贩至此处,林阿凤到这来也不例外。
他要补充水粮、修补战船,也要把庞大的战利品卖掉,还想在附近抢一片土地作为短暂的栖息地。
“岛?”
专注的林阿凤未被船舱外水手的喧嚣呐喊影响,却因庄公轻声提醒而转过头来,他缓缓点头,接着在海图与笔记上寻觅,随意地说道:“无妨,即便不是木骨都束离得也不远,命飞鲨满帆散开,探查沿海。”
“听说非洲沿海是葡夷的地盘,不要掉以轻心。”
林阿凤的航行比先前包括郑和在内的所有船队都要困哪,因为他们并不是沿着海岸线一路航行过来,而是在莫卧儿与萨菲边境沿海一路向西南航行,航路上他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阿拉干人、葡萄牙人、莫卧儿人、波斯人,商船、军舰,哪个国家的什么人都无所谓。
起初出马六甲的明国商船很乐意与一支如此庞大的明船队同行,甚至有商贾打算改变原有的航线,跟着林阿凤向更远的地方做买卖,却没想到林阿凤除了明船不抢,不要说海上所有船都是他的猎物,一旦海船有所抵抗给他带来些许伤亡,连就近的沿海港口都要遭殃。
在小西洋,林阿凤的舰队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商船能阻挡他的抢夺,一直到船队越走越深,遭到两个庞大帝国海军追击,加之沿海诸多港口已经警戒让他不再那么容易得手,这才一路向西南航去。
他毕竟只是无依无靠的海盗,即使船队庞大战力雄厚,没有港口就像无根浮萍,突袭战别人胜不过他,可一旦进入常规海战,他总是要落败的,倒不如直接跑远些。
跟他转了半个小西洋的商贾们硬是一次生意都没做成,但凡沿途有利可图的港口,能烧的被烧了、能抢的被抢了,不能抢的也不会任由明船靠港,反倒最后同林阿凤做了买卖。
林凤用战利缴获的那些没什么大用处的战船抵了商队许多货物。
看见陆地与踏上陆地,对林凤来说意味着两个时辰,让海盗们失望的是,他们发现的的确是一座岛屿。
傍晚时分,在得知岛屿沿海东北部没有任何港口,仅存几个类似渔村的聚落,他们找到了合适的海湾停靠船舰,大部队自海湾将船上粮食与货物从散发着难闻潮湿气味的船上搬下,另派两艘飞鲨船带桨帆船自登陆地分开探去。
“航行三日,没有相遇便返航。”
“这座岛不用多大,只要有方圆百里,够我等吃住即可。”
搬运货物一直持续到夜里,林凤的人不做这些事,出苦力的都是各地港口被攻陷后抢掠、海战俘虏来的异乡人,这些人如今接近三千之巨,成为他们远航中最大的不安因素,海盗里几个首领都希望林阿凤能找个地方把他们丢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像现在这样浪费口粮,首领要想想,万一木骨都束也不能让我们停靠呢,还要攻陷还要抢。”
琼州海盗头目李茂这一个多月来没少受罪,在同莫卧儿帝国海军的遭遇战中他的船舰在炮战中被击伤,恼怒的李茂驾船撞折一条桨帆战船后陷入同敌军白刃战,同人格斗海盗头子未落下风,却在船舰受到撞击时被移位的火炮撞伤胳膊,左臂现在还绑着夹板吊在脖子上。
说着,李茂转头对施和、苏大等海盗首领笑道:“跟林首领出海一次,老子从未觉得如此畅快,不过此时也觉得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