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龙仅用甲子、甲戌两艘千料舰就封锁了失去大量战船后的关岛西港。
接下来他并不急于进攻,简陋但庞大的港口又太多敌军,单单他们瞭望到的兵营就有三座,何况十几门岸炮,硬生生攻打过去并无好处。
关键还是在于邓子龙兵少,他只有九条船与八九百旗军。
就这九条船还有一艘是副千户郑聪的座舰,甲板下大梁柱被打折,说不行就不行了。
他的策略是做好先锋官该做的事,不抢中军功劳,做足坚壁清野的功夫就够。
除另外一艘甲申舰与铁甲舰带着受损五百料鲨船在港口外围游曳,余下四艘兵船分两队自港口向东北、西南两个方向绕岛航行,搜寻敌军在岸边的部署……关岛太小,沿海岸转一圈就能把大半收进眼中。
甲板上,邓子龙的官靴带着沉重的脚步声缓缓踱过,在他身侧,跪了一排落难的新西班牙水手,夷语老练的旗军正向他们逼问着情况。
这些倒霉鬼战舰被击沉撞碎后拽着木桶破板漂浮着坚持到战事打完,明军打扫战场,跟着那些木桶木箱一同被打捞上来,显然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结果。
“将军,都说了。”在濠镜长大因多国语言熟练被招为旗军领双份饷银的部下走到邓子龙身边道:“那边有三个高眉深目的自称是受西夷雇佣的阿勒漫的人,西夷给他们一月三枚这个。”
邓子龙接过部下递来的杜卡特,掂量两下道:“我在香山见过,值金一钱,军饷不高,愿意跑到这来拼命?”
一月三钱金相当于二两四钱银,绝对不算低,只是佣兵自备兵甲,邓子龙觉得算上三个阿勒满人身上的精良甲械,价格不算高。
当然,现在三人什么都没有。
“他们仨军饷不一,中间那个是贵族,西夷一月给他八枚。”
邓子龙缓缓颔首,对西人身份高低他早有领教,心里还觉得比较容易接受。
明人是因为你科举及第或投身军伍,治理有功或拥有战功,所以你升官,拿到比别人更高的俸禄军饷;西人则是因为本身是贵族,就能得到更高的俸禄与军饷。
在西班牙,身份带来的价格差别是二到三倍,这是雇佣兵的薪水;如果是直接服役于步兵中的贵族,薪水则是旁人三倍以上。
“兵力呢?”
“岛上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八百多,两千余西夷军,带三个美洲军团,不过现在只有两个了。”旗军说着对邓子龙解释道:“林把总在岛上打得很凶,敌军一个驻防军团被打散,士气低落余众被调往东面海岛休整。”
“对了,东北方百余里有另一海岛,向北还有诸多小岛,不过只有不到二百里外的海岛上有三百余驻军,这大约就是西夷在岛上所有兵力了。”
邓子龙眨眨眼,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旗军以为邓子龙没听懂一个军团有多少兵力,又解释道:“西夷共向关岛发四支军团,一万两千军兵,如今还有九千三百。”
“我知道。”邓子龙顿了顿,喃喃自语道:“两千七……现在乡勇都这么能打了?”
别人只知道早先南洋军府向关岛派遣兵船,但不知道究竟派了多少,邓子龙可是清楚的很,就林满爵一个把总。
副把总曾习舜并未参战,真正登岛的明军不足四百,这还是算早先海上船战没有死伤的情况。
在海上遇到那一船逃卒时邓子龙也没对他们报什么希望,也就没问斩获,现在看来,这帮人离开吕宋五个月,已经是十足老卒了。
在邓子龙眼中,该会的技能都能熟练应用,临阵作战不慌不忙,能服从长官号令,该进攻就进攻、该撤退就撤退,不苛求杀敌,便已经是老卒了。
林满爵的部下并不是这样的精悍之士,但其首领在长达五年的剿匪生涯中有充足威望,凭个人能力,这一把总兵力在抵达关岛之初就已经拥有这样的战力。
如今参战乡勇仅百人存活,但这百人各个腰间耳囊塞着十几只风干的耳朵,论杀敌,整个南洋除陈沐本部,能达到这个数,都是凤毛麟角。
尤其是他们所面临过的情况,邓子龙眼神望向港口,思绪已飘向身后遥遥百里。
他想呀,老子是该糊弄糊弄陈朝爵,自己把这支百人队吃了;还是绕过陈璘直通陈沐,用他们的功勋,把这帮人划到自己手下呢?
方式不同,但目的是相同的,他要这个把总。
所谓奇货可居,就是别人不知道价值但自己早先发现——所有人眼中,林满爵部依然是个小小把总,甚至还是个兵力不足半数的把总。
但让邓子龙看,这不是个把总,这是军官百人队。
往小了说,以他们的战绩,充一个卫绰绰有余,比方说,关岛卫?
邓子龙摇摇头,还是想办法弄到自己部下做参将好,实在不行小总兵也不是不可以啊。
“中军快到了吧?”
部下亲信在一旁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