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廷达驻防的地方叫莽虎山,名字是莽虫自己取的,因为这地方根本没名字,就是个无名山头,与最近能称得上‘山’的地方隔着七里不通人行的茂密丛林。
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在仅容两马并行的潮湿泥路两侧各有一‘座’一丈来高的石头堆,邵廷达说这俩石头堆就是莽虎崖,驻防无聊,他还专门立了块木牌,写着仨大字让人打进道旁,算是命名了。
还说如果这打了仗并赢了,他就找人刻个石碑,勒石记功。
结果别说木牌被轰成木渣,就连他起名的两块石碓,也被轰得七零八落。
“可他娘别提了,吕宋人被西夷驱赶着往上冲,西夷在后头放炮,刚他娘把左边的含鸟猢狲打退,右边的又上来。”闷头赶路的邵廷达满脸憋屈,“好像轰坏他们几门炮,但没用,人太多了。”
石岐非常诧异,道:“你部下没死几个人,有那么惨烈?”
石岐离莽虎山还远,就遇见邵廷达派出骑马斥候说他要撤退。邵廷达就这一匹马,又转头把陈沐给石岐的命令重复一遍,邵廷达顺势就一脸晦气地退了下来。
“可不没死几个人,见咱炮多铳多,西夷根本没往上来,除了躲后边放炮什么都不干,放了炮也打不准,就指着倭子跟吕宋人往上冲。地方窄他们展不开,一挨打就乱,乱了就退,退了再上,也就能打死二三百人。”
邵廷达都不愿意多说,他急急忙忙退下来是因为鸟铳铅丸都要打没了,他又不可能消灭掉那么多敌军,能一次次打退但战果不大,一旦没铅丸炮弹他想跑都跑不了。
只能先把火炮运走,然后再退,借战壕前防御工事拖慢敌军追击,撤退后同石岐汇合。
“他们要么不带炮过来,带炮就追不上,战壕火炮是迈不过来的,得填出路。”就算已经撤退,邵廷达依然心有余悸,道:“他娘的,真没想到能活下来。”
敌军之不堪一击,超出邵廷达的想象。
两支旗军在撤退途中相遇,石岐并未与邵廷达多做交谈,挥手让部下旗军让出通路,待邵廷达部穿过后随即布置掩护撤退。
石岐携带了许多火器。
先是在撤退途中埋下踏发与绊索地雷。这俩新东西跟陈沐也有一丁点关系,是戚继光在蓟镇弄出来的,被陈沐带回南洋卫制造,装备在远征军中数量不多。
这并不新鲜,欧洲在十五世纪时也出现地雷,多用于要塞防御战,还并未大规模发展应用于野战。
在这个消息传播缓慢、人员流动闭塞的时代,任何科技从诞生到发展都需要漫长时间,尤其是有些东西根本来不及发展就已经消亡。
除了地雷,隔一二里地,就留下一小旗旗军带着木匣小旗箭隐蔽阻击,这东西在狭长地带对大规模冲锋的敌人就是噩梦,只需要两匣小旗箭,就能把成百上千人吓得不敢前行,再加上偶尔出现的地雷,把追击部队吓成惊弓之鸟。
简直要把担任这支西班牙小队指挥官的上尉气死。
好不容易把火炮从明军挖掘的战壕上挪出来,追击不出几百米,突然轰隆一声把人吓得够呛,赶紧派人去探查情况,地上炸个坑,运气不好的士兵腿被炸没了,跟俩仨被碎石击伤的士兵倒在路边哀嚎。
再追出去没几百米,树林里人影绰绰,紧跟着哧哧的怪音曳着尖啸,插着棍子的火箭窜过来,砰地一声在人群里炸开,又炸伤十几个人。
但中国人这种怪异的兵器并不是每次都那么精准,西班牙上尉亲眼看见不止一次,火箭不是被树林挡着钉在树上炸开、就是被树杈挡一下偏移着窜上高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
可这两样东西确实对军队士气造成很大打击,哪怕死在这上的士兵加到一起都不到五十,没有人敢继续追击。
凶悍的倭人还好些,只要开出赏罚,他们很乐意向前追击;但马来人与苏禄人不同,他们根本不在乎钱财,甚至有很多人根本不觉得金银是有用的东西。
追击被迫延缓,前面的倭人受命小心翼翼地探查,大部队在后面慢条斯理地跟着,西班牙上尉派人回马尼拉报信,称他们在路上遇到‘生理人’的阻击,奇袭被延缓。
班诗兰城的苏莱曼随这支‘生理人’军队回还一定会得知他们进攻的动向,要准备强行攻城,请求马尼拉指挥官发派舰队同时走海路进攻班诗兰城。
明人被吕宋的西班牙人称作生理人,还要说到招募李旦为帮手的那个菲律宾总督外孙,西班牙海军上校胡安萨尔塞多和明朝商船的第一次接触。
他们袭击了明朝商船并取胜,在问话中他问明人过来是做什么的,闽人说是生意人。因为发音,萨尔塞多就发明一个罗马拼音,sangleys,生理人来称明朝人。
因为吕宋的明人实在太多,后来生理人这个词就随西班牙对吕宋的进攻而传开。
“伤亡不大,战力低下,我们在狭窄密林的开阔处伏击他们。”
陈沐所拥有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