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秋起,就有幕府这个词,至汉代在长官拥有征辟察举权力的条件下,幕府幕僚形成定制,直至明朝太祖皇帝朱元璋废止辟举,幕僚在历史长河中才勉强隐去。
这使得有明一代,所有的幕府幕僚都与先代不同,幕僚与幕府长官的关系不像古代完全人身依附的家臣幕僚,而多为上下级关系。
不过这也不是说幕主与幕僚完全没有过去的宾主之谊,有时幕僚与幕主在官场依然有同进同退的模样,只是少了许多。
自汉至赵宋,幕僚只有一种,他们都有官方身份,同样受幕主征辟,以其智、力为幕主筹谋。
但到了明代,幕僚则分为两种,一是拥有官方身份,但实际只是上下级属吏,诸如陈沐麾下的万全都司断事等属吏,那都是他的幕僚,但与他没有其他关系。
二是由幕主私人聘请,同进同退,是真正的幕宾却没有官方身份,所以也称此为士子游幕,比方说戚继光的陈文治、胡宗宪的徐渭。
不论如何,邀请幕僚对宾主双方都是大事,马虎不得,甚至还有一套已成定制的礼仪。
延聘最重要的是礼数周全,为此陈沐专程亲笔做聘书一封,备下聘礼锦绣四表里、琉璃壁一双,专门派人携银牵马前往国子监,并说了如果赵士桢答应下来,另行迎接。
事情置办地周全,赵士桢那边更为容易,当日便上马叩门,求见陈沐。
赵士桢年不及二十,有秀才的身份,去年秋闱并未参加,目下正在国子监学习,游学京师,以写一手好字而在市井得名,多有达官贵人重金求其提字,非常年轻有为,但又算不上神童。
一番正常的延聘礼数下来,到了陈沐要为其安置在宣府的住所时,赵士桢坚辞不受,对陈沐道:“明公对小生看重,在下感激涕零,但房宅大可不必,只是聘在下为将军书记,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陈沐哑然失笑,问道:“你以为陈某聘你来是为代笔写信的?”
赵士桢抿抿嘴唇,没有接话,但神色已经把意思表达地非常清楚——你不找我写字,还能干嘛?
陈将军的延聘书写得那是叫个目不忍睹,如果不是知道信是陈沐写的,赵士桢根本看不下去。再加上陈沐是如今京中话题最多的人物,关于他的传闻也多得数不胜数,在那些传闻当中最让赵士桢记忆犹新的无疑是陈沐的奏章。
坊间传闻,陈将军给皇帝写手本,要经由兵部大员润色一番才能呈交皇帝,不然皇帝也看不下去。
当然在这个故事里人们都以为表达的是陈将军的圣眷之隆,但赵士桢在看到陈沐的亲笔书信后才明白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字儿不润色一番根本不能看。
苦了谭部堂。
“真以为陈沐请你是来代笔写信啊?”陈沐笑着摇头,在书案上翻找片刻,寻到那封雕版邸报,道:“我是看了这个,你聪慧有智,而且会收集旁人不在乎的煤价、甚至可能还亲自烧过煤炉,这种务实的秉性在当今时代极为难得,所以想让你来帮我,不是写字那些小事情,我认为你可以做大事。”
陈沐就事论事,却把赵士桢说得满面激动涨红,连气息都沉重几分,但他并未慷慨地说什么士为知己者死,只是重重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明白了,不知将军幕下还要哪些同僚?”
“还有几人,有擅造鸟铳火炮的关匠;有擅长开船的老兵,这个是俊雄,还要一个在海上不知去向;一个干儿,在吕宋学种瓜;一个养儿在戚帅门下学带兵;还有书生叫谢鸣,和尚叫天时,都在南洋。”
这些人可以算幕僚,也可以不算,但他们的性质是一样的,受陈沐私聘,是隶属于他的人。
“明公帐下,竟无筹画之人?”
赵士桢惊了,讲道理一镇总兵,不开幕也就罢了,但凡开幕带兵打仗的,身边怎么能没几个出主意的?像陈沐这样,就是个光杆儿司令啊!
陈沐倒觉得无所谓,抬手翻着手掌对赵士桢示意道:“你有智慧,也能筹划,现在陈某有筹画士了。”
“在下恐怕是难当此重任的,不过如果明公需要,在下倒有好的人选,是为天下第一等筹画士。”赵士桢重重点头,颔首道:“过此时此际,再没有将他收之幕下的机会。”
陈沐被赵士桢说动了,问道:“你说的天下第一等筹画士,是谁?”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吗?陈沐可不想把戚继光招进自己幕府。
“徐渭!”
“徐渭啊……”陈沐仰头靠在座椅上,这个名字太古老了,似乎隔着一个时代般古老,把陈沐拖回在南方与倭寇鏖战的岁月,“他现在在哪?”
是谁平息了倭患呢?这不是一个人的功劳,是谭纶、是戚继光、是俞大猷,也是当时的总督胡宗宪。当然,在南倭乱的末尾,陈沐用手铳击死曾一本、合作林阿凤,为东南倭乱划下休止符。
但这件绵延数十年的大事件里,陈沐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只能说这是一个趋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