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谁说绝不会让水手为濠镜而战来着?
忘了他吧!
现在人们只记得十名引商将得到在濠镜税款中抽成的权力,而船长与水手将得到战胜后瓜分另一部分的权力,不会为濠镜而战?
开玩笑!
“耶稣会濠镜大主教卡内罗,就是在这建起教堂、学校、医院的那个人?主教在佛朗机人中拥有很大的权势,引商算他一个。”
“至于其他的佛朗机人,佩雷斯和培莱思神父在佛朗机人中也有很高的威望,算上他们两个。”陈沐坐在佛朗机人盖起的市政厅里,盘算着引商的数量,轻叩桌子道:“还有卜加劳炮厂的老多禄,今后我需要他,所以……佛朗机人引商就此四人,周兄觉得如何?”
周行身边没有李旦这样对濠镜如数家珍的近人,何况佛朗机人引商在他看来是谁无所谓,翻动着名录道:“泉商李禹西、史小楼与儒商曾友全,他们过去就置办客纲,在官场也有力量,应加此三人。其余三名引商,东洋南洋又该由谁充任?”
从前作为客纲牙商的泉商是必须加入的,逼急了他们砸了锅谁也别想吃这碗饭。
陈沐笑笑,说道:“东洋引商李旦、南洋引商华宇,还有一人,我想以林凤担当。”
起先那些人,周行都未有何异议,唯到此时,探手急道:“林凤为倭寇,万万不可以其充任!”
林凤还真是巨寇,和李旦这种生活在濠镜没出过几次海的小喽啰不同,他在海上声势颇大,既行贸易亦为海盗,盘踞澎湖常登濠镜、鸡笼等地,声势颇大。
“就因他是倭寇,给他穿上鞋,才好以寇制寇!”陈沐取过从邓子龙那得到的广舆图,对周行道:“鸡笼、澎湖在此,林凤盘踞于此地大岛,岛上不产粮食重山连障,他缺粮就只能掳,只能掠,这帮人难道会放任自己被饿死?”
“若他做了濠镜引商,就不同了,他在濠镜能得到少许补给,则少了为祸沿海的动机,再则其人精熟海战,则可为我之用,一来护卫濠镜、二来免其与西夷合流。”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人,而是现在受困于遥远大海另一边与奥斯曼帝国打仗那帮人。
周行依然摇头,摆手道:“三分抽盘截留,已足够千户所整编一支强军。寇决不能为引商,若将来不能制,必成朝廷肘腋之患,陈千户,此事周某断不能同意!”
“兴许是陈某太性急了吧,周兄说的也对。”
陈沐没再强求,尽管他一直想统合南海这些明人流落在外的海商,但这也确实是如周行所言,机遇与风险并存的事,他也没有完全把握。
“从长计议吧,那另一引商就由周兄摘选。”陈沐摇摇头,感慨着这个时代行政效率真心低下,道:“总督派来的税官还没到?再不到总督都该回肇庆了,到时候事情更难办。”
广西的事情刚定,广东的事情又起,张翰在广西广东之间摇摆不定,如今广东官军都会遍,兵事交付俞大猷、汤克宽二总兵督理,张翰也就该回驻地肇庆了。
陈沐是想趁新税官过来而张翰又没离开广州府,给新税官定定规矩。
濠镜的税,张翰交他全权处理,最少要给朝廷缴上一成,剩下的要他和夷人去谈。
如今他已与各国夷商定下章程,剩下的就是税官这边的事了。
“义父,有人求见。”
李旦前来报门,陈沐诧异道:“不是说想来走门路捞引商籍的都不见么?”
“不是引商籍,是想收下千户所那批战利,孩儿觉得义父应当想见见他们。”
收下那批战利?
陈沐正发愁那些东西该往哪儿弄呢,除了拿去总督衙门以及香山所铁坊的鸟铳、胸甲外,剩下大批甲械、饰物乃至家具和船上的货物,他都没地儿放,原本想着等商引一时做好再从濠镜找买家出手,没想到现在买家就找上门了!
“那周兄,我去看看,最后那个引商就全赖周兄看何人合适了。”
同周行告辞,陈沐跟李旦走出室外,这才问道:“想收战利的是谁?”
“西夷的佛朗机人法里卡特,还有,还有林凤。”
李旦顿了顿,抬起二指道:“两个海寇。”
陈沐选了市政厅的另一间书记室坐下,这才让李旦去叫他们进来。
与想象中的西方海盗模样不同,法里卡特是个衣着极其讲究的西班牙人,不同明人蓄须的习惯,脸面打理得很干净,鼻梁与眉骨高挺,眼睛深邃下巴有窝,但发色与明人相近也是黑色,面容看上去像阿拉伯人,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矜持笑意微微上钩。
五官不论哪个单独拎出来都是美男子,合一起却不太好看。
头上戴着跟李旦抢来的那顶大帽差不多的船长帽,后面插着红缨,进门就摘掉向陈沐致意,穿着黑色衬衣与黑蓬松短裤,短裤下是白色长袜直至脚部深色船鞋,衬衣领部则是白色夸张的百褶领。
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