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隆俊雄没用过福船。
他只用过小船,体型庞大的福船对他来说太过强人所难。
隆俊雄用过福建渔船,抢到过八橹船,在日本用过小早船和关船,关船大概是他操舵过最大的船了。
关船乘载掌橹的水夫就要二十至四十人,还有十到三十个武装倭寇,但船在形制上却要比福船小不少。因为日本船与古代楼船形制类似,动力基本靠桨帆同用,虽然载兵更多,海上效率却很低。
好歹身边有个会开船的,就算没用过福船,多少懂得大致操作,升帆的升帆、绞锚的绞锚,硬是兵荒马乱地让福船动了起来,朝岸边晃晃悠悠地开过去。
除了隆俊雄这掌舵的,所有家兵都是新手,有些用过小桨船,有的连船都没做过,也就亏了中式硬帆容易操控,要换了西方船的软帆,他们恐怕就得游回去了。
就算这样福船进江后隆俊雄也游了一段,全是新手,生怕在江边把停着的五艘新快船撞翻,只有他水性好,隔二十丈游到岸上喊歇息的其他家兵过来把快船开到一边,这才再回船上慢慢降帆,远远地抛下四爪铁锚。
乘小船靠岸的陈沐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向福船,随这个海上大家伙的到来,香山千户所大兴土木已是箭在弦上不可避免。
要挑个地方兴建水寨了。
“等两个副千户募兵回来,周县令勾好旗军,操练三月先平了黄粱都的土贼!”
四千亩海田不重要,但那条海岸线很重要,至少常驻两个百户所。
建起水寨,水力锻锤也就该提上日程了。
领到战船后没几日,清远卫派人传信过来,张永寿说因曾一本作乱,朝廷更改了原先在诏安梅岭开埠的想法,把漳州府的月港作为开埠之地,是陈沐老家,他们正准备择选水手,传信过来让陈沐出人出钱。
“出人出钱。”
出人是出水手,出钱是出船钱。
白元洁对出海的行商的事并不上心,上下都是张永寿在操持,送来的名单很是厉害。
明面上请出的是清远王姓大贾,实际上他才能分得一成,底下白氏出大船一艘、小船七条,人手九十多;张氏出船三条,人手六十多;再加上清城四个百户,就凑出大小十几条船,二百多人。
主要还是他们三个人,老白占了大头三成,给他俩一人两成,剩下两成才是四个百户分。
陈爷倒是有七八百两银子,但关键是没信得过的人手。
清远出人容易,白元洁手下蛮獠营家眷各个都是现成的水手,可陈沐这儿情况不一样,虽然也打算募疍人为军,但总不可能人刚来就派出去给他远洋去。
但不派人只出银子又不行,让他很是头疼。
“沐哥,不行让邵勇去,他做过船头儿,回老家购置几艘快船,找些过去的人手,再从族中小辈里找些人,带几个家兵护船,凑百十人不难。”
“族里能出那么多人?这条路很危险。”
“不光族里。”邵廷达笑了笑,道:“老家出过海的人很多,人不难找。”
他的家兵倒是能挑五个出去,这年月海上乱得很,弄几个小倭寇跟着出去倒也问题不大,反正他们人多出问题也翻不了天。
倒是他们送来的出海预定路线,让陈沐觉得老白身边也有通倭的能人——从月港装粮食、瓷器到濠镜,在他这把违禁的硝土装船,东行鸡笼山用粮食、硝土换银子和明朝禁止百姓贩出的丝绸等倭寇抢掠所得赃物,贩至苏禄。
鸡笼山是台湾,苏禄是吕宋菲律宾。
果然,一帮杀人不眨眼的丘八牵头弄出的商路,还能指望有多保险呢?
鸡笼山现在是东亚的最大的海盗岛,但凡能叫出名的大海盗头子都在那蜷着,苏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边现在明人上万,都是海禁时跑过去的海商,实际上在明朝他们也都是倭寇的身份,所以才不敢回来。
但这条航路同样有巨大的利润,航线不长半年不到,但半年之后能不能回来是另一回事。
回来的话,一趟够他们吃三五年,回不来也就回不来了。
明朝的海防不是太大问题,至少他们比别人需要提防的就少一些,但即便排除掉明军海防,这条商路同样要命。
葡萄牙人、倭寇、明朝海盗、海上风暴,碰上哪个都要命。
“试试吧,本来就是件有风险的事,都是亡命之徒,看看谁怕谁!”
陈沐这句话,定下数十人将用自己的性命担上这样的风险。
陈沐对邵廷达道:“回月港还不着急,你先替我回趟清远,送三百两银子过去,是咱的买船钱。去清远前拐一趟广城,把鼓腹楼的颜掌柜请来。”
上次邵廷达在月港给他买了一大堆宅子,还有城外四十多亩地。
过去一亩下田五六两,上田能卖到十两,赶上曾一本烧澄海县城,临近海边的地价都落了三四成,邵廷达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