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虽然一心想得到她,但是佟闻海也放了话,他要叶明月心甘情愿地跟他在一起,为此他不惜和家里闹翻,又以出钱给她养母治病为条件相诱。
但重来一世,她真的有信心自己说服佟闻海只是单纯地借她一笔钱吗?
细想想,前世佟闻海坚持要娶她,是在发生了那一系列事情之后。
这辈子,他们两人压根还不认识。去谈谈,谈什么?说我上辈子是你老婆,你能不能看在上辈子的份上借我两万块钱?
那万一佟闻海这辈子没喜欢上她呢。
叶明月顿了顿,她猛然意识到,连她自以为的退路——与佟闻海结婚这件事,都不是百分之百一定会发生的。
她光想着不愿意再嫁进佟家,却没想过,人家凭什么要娶她。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阵难堪从她的内心深处涌上来,嘴上说着靠人不如靠己,遇到挫折了心里想的却还是靠别人解决问题。
老天安排她重活一遭,就是为了让她多涨些见识,然后把上辈子的路再走一遍吗。
不,不是的。
叶明月站起身,头顶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一片乌云遮住了,清凉的雨丝落在脸上,她伸手去抚,沾了一手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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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空无一人的公交车后排,叶明月啃着手里已经凉透了的包子。
在意识到联系不上贺启光,借钱的路走不通后,这会她已经恢复了冷静。
两万元,不是一笔小数目,但以她五年后的眼光来看,也称不上是一笔天文数字。
上辈子虽然没做过生意,但她每天看报也接触了很多信息。
这个年代正是个体户发展刚刚起步的阶段,尤其是到了前世的后几年,不乏听到某地某地又出了个万元户的新闻,可以说只要选对方向,钱是能挣到的。
而且这时候的农村信用社贷款也刚刚发展起来,贷款审批容易,想要做生意本金也不用太愁。
她比别人的优势是多活了五年,有些人还在观望,但叶明月知道后面的环境只会越来越开放,所以她敢赌。
距离手术也还有半年的时间,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时候人不逼一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
叶明月看一眼车窗外。
北方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转眼的功夫天又放晴了。
刚从华大校园上车没多久,想到这里离一处地方很近,叶明月顾不上手里的包子,等公交一到站就立马跳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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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村。
就连许多老北京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以为这只不过是北京众多城中村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鲜少有人知道这里自从八十年代初起,就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新疆村”。
这个位于白石街的“新疆村”既非自然村落,也没有任何行政编制,它的得名,来源于这里聚集了一批来自新疆的维吾尔族居民。
叶明月知道这个地方,还是缘于前世阿娜曾在北京治疗的那半年。
那时,阿娜因为频繁的骨穿胃口很差,她为了让阿娜能多少吃下些东西,什么招都试了,最后实在没辙,叶明月想到了在新疆时她们常喝的奶茶。
这种新疆奶茶与后世的奶茶不同,虽然原料都是茶和牛奶,但是在新疆用的是便宜的砖茶。
做法也不同。
在新疆,她们会先将砖茶捣碎,放入铜锅里煮,等茶烧开了再加入鲜羊奶,水沸腾后不断用铜勺扬茶,直到茶乳充分交融时再撇去茶叶,往锅里加盐即成。
天冷的时候,阿娜还会往锅里加一些酥油或羊油,还有白胡椒。
那时候,她为了买到地道的砖茶和羊油,到处托人,最后才听闻魏公村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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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海淀区,魏公村离华大校园不远,就在回市区的必经之路上。
她运气好,问路的时候刚好遇到一个骑着三轮车进城卖栗子的大婶,大婶顺路就把她给捎上了。
“姑娘,你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里头,我就不给你骑进去了......一共不到一刻钟的路,我平时载我闺女都载习惯了,要是还收你钱那像话吗。”
叶明月捏着手里被硬塞回来的两毛钱,感激地对大婶道过谢,又目送她骑车离开后才转过身向身后的一排平房走去。
和她自来到北京后,一路所见已经高度城市化的街景不同,她被放下来的地方,更像是一处人烟凋零的农村。
眼前正对的一块菜地只有角落里还稀稀落落地种着一片小葱和牛皮菜,菜地旁,一只已经老得连背毛都发白的大黑狗懒洋洋地趴在榆树下,看见有生人进村也只是动了动耳朵。
前世她并没有亲自来过这里。
叶明月望着视线尽头破败萧瑟的平房,沿着田垄一路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