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小巷上弥漫着厚重的水雾，空气湿腻昏沉，惨白的灯光下，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你追我逃，相隔不过十余米。
堆积着钢铁废品的城市角落，野猫趁夜乱窜，鸦雀屏息注视。
眼前是三人高的围墙，匆匆回看几眼，来人忽明忽暗的身影快速逼近，叶子猛地刹住步子，呼吸急促，一双眼左顾右看却找不到能藏匿她的暗角。
她被逼入了死路，认识到这一既定事实，叶子反而懒得继续思考逃脱的法子，手脚放松了下来，豁然转身，直面来人。
“你是谁？”叶子试探着问，“莫名其妙地追赶我……总有理由吧？”
另一人沉默不语。
“喂，你不会是玩家吧？”
叶子依旧没有听到回答。
对峙转为静默。
许久，远处的双子高塔亮起了屏，霓虹灯照亮了每一处无人小巷。
鸟雀展翅，直飞夜空，高昂的鸣叫划破了这一荒凉处的夜。
“所以，你也是玩家？”俞宁模仿对方的话，做出了询问。
这样似是而非半句话或许有些单薄，她又不经意地补充道：“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我就说嘛，上一周目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当时是没有这段剧情线，想想，又是只有玩家能改变剧情的。”叶子像是松了一口气，“既然都是玩家，那就是垃圾公司出了问题。”
“是出了大问题了。”俞宁低声道。
这句话叶子不少共鸣：“对诶，这个游戏宣传的时候，不是说单机全息攻略吗？我和你怎么会同时进入同一小世界？”
“谁知道呢？”
两人看上去年纪相同，对方除了追杀她时显得冷漠无情了些，正儿八经谈话时还是态度良好的，叶子自然而然地起了亲近之心。
“要重新开始吗？或者我们先各自结束这一周目，再和客服001联系。”叶子道，“你打算攻略谁，走哪一条线？我和你选择的身份应该没有冲撞吧？”
“玩家”、“周目”、“攻略”都不算太小众的字眼，俞宁眯起了眼，仍然在打量眼前的少女。
俞宁微微蹙起眉，是不会记错这张脸的。
上一次，她为了赚取积分，保证自己在安全线之上，和伙伴们围杀了三个异能者。
其中的第三人，当时是由她亲手射杀的，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就是这张脸，弹孔就出现在脑门上，没有血液飞溅，没有多余的硝烟，还未察觉对手藏身之地，人就径直倒下去。
俞宁记得子弹离开枪膛时手上的震感，也记得对方倒下的那一刻，她被反噬时相同的疼痛。
系统“叮”的一声，播报词还未出来。
一眨眼的工夫，俞宁就回到了一周前，再问几位伙伴，没有人记得方才的事，他们只为即将到来的排位赛而担忧。
正如一周前。
当时，她只以为这是对方的天赋能力，类似于时间回溯这样。直到第一次从叶子口中听到这几个字词。
俞宁许久没有说话，叶子隐隐察觉到了不对，笑着开口：“你真的是玩家吗？你应该是吧，否则随意向游戏中人物透露玩家身份，哪怕是一个npc，我都会被系统提醒的。”
NPC。
叶子愿意对她说这么多，仅因为错将她当做了玩家。
俞宁曾以为自己得知了世界隐藏在暗处的真相。
一个湮灭人性的大逃杀规则藏匿在社会灯红酒绿之下，而她拥有了天赋能力，成为了异能者，是被挑选中的人。
于是，她按照规则完成任务，掠夺积分，提高能力水平，只为了在一场又一场的排位赛中活下去。
然后，有人问她：“你是玩家吗？”
像是当头一棒。
不是。
俞宁清楚自己不是玩家，她知道当下流行的各种游戏，甚至曾经为了争取一个代言，还立过网瘾少女的人设。可她从不称呼自己是任一游戏的玩家。
身处达尔文排行榜中的各位，也只被叫做异能者。
“游戏。”俞宁喃喃道。
远处灯光大量，双子高塔的巨屏广告上，当红女明星温柔娴静的面容同叶子身前神色晦暗不明的脸重合起来。屏幕角落处，“俞宁”这个龙飞凤舞般的签名显现。
归根到底，是装饰的背景板。
“你再不说话，我就先离开游戏了。”叶子心中起了疑惑，已无心继续谈话，只想离开。
俞宁忽然抬起眼。
叶子被这一眼看得心慌，还未开口，便见眼前身影消失不见，脖颈处被不轻不重地抵上了锐利的物件。
刀刃上泛着银光，像是月影。
“你干什么！”叶子惊慌失措，“一个乙游而已，你开错游戏了吧。”
俞宁认真地重复那两个关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