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排山倒海而来,她沉溺在这片温暖的汪洋里,久久不愿意离开。
“她到底什么情况,能不能醒,你给我个准话。”顾时晏翘着二郎腿坐在医院科室主任的办公室里,烦躁地薅了两把头发,想敲根烟出来,看看外面排队等待的病人,还是忍住了。
主任坐在办公桌前,手上拿着的是林清也的检查报告。
他一点也不怕顾时晏,无框眼镜戴在鼻梁上,在阳光的偏光下带着一点点的蓝。
“你他妈现在知道急了?”主任推了推眼镜,把报告摊在桌子上,“你灌人酒的时候你他妈怎么不急?你灌人酒以后还睡了人家一夜的时候你他妈怎么不急?”
“纪云生你他妈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我和她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你当年就为了她,跟我这么多年的兄弟都不做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什么心思。”
“我为了她?顾时晏,你是真蠢还是装的?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觉得跟你绝交是真对,老子他妈最烦跟傻逼做哥们儿。”
“纪云生!”
顾时晏从小到大也没被什么人这么指着鼻子劈头盖脸地骂过,最严重的时候不过是顾老爷子拿棍子抡了他几下。
老爷子也是书香世家仁义礼智培养出来的,说不出什么脏话。顾时晏又皮实,几棍子抡完在床板板上躺半天,然后该干嘛干嘛。
“你别以为这里是医院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顾时晏对男的没什么不能下手的概念,“不过就是些医疗设备,老子又不是赔不起。”
“是,你赔得起。”纪云生冷笑,“你顾二爷家大业大,别说赔一两个设备,就算是现在把我这个科室连人端了,赔的钱都不够顾家九牛一毛。你对林清也下手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想法吗?”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灌她酒?还是你不知道她刚刚才胃溃疡,还没在医院调理好了就出院了?”
“……”
“真行,顾时晏,你可真行。”纪云生手指在半空中狠狠点了他几下,“我前几天在国外访问的时候就听说医院里来了个胃溃疡的,在医院刚醒过来第二天就办出院了,我还在想是哪个孤勇者。这下好啊,你生怕人家住院住的时间不够,这次亲自把人重新给我们送回来了,真是有劳您顾二爷了!”
纪云生这话说得委实过于刻薄。
顾时晏面上铁青,手上盘着静心的打火机啪一下砸在地上,站起来踱了两圈。
“老子是看不惯她在那种地方上班。”顾时晏眉目间都是狠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丫头,那种地方是好人家进去的?万一被查到了,别说她的律师证保不保得住,人说不定都进去了!”
“呦,那要照你这么说,你顾二爷还是个情种,这么目光长远?”
“你他妈……”
“你要是目光长远,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自甘堕落到那种地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是不是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出卖自己的时候了?”
“她能到什么山穷水尽的时候?!”顾时晏提起这个就来火,“有什么困难她不能跟我说的?她好歹跟了老子一场,老子真能让她走投无路到这种地步?她就是被那个叫魏南风的小白脸蒙蔽了!”
纪云生愣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魏南风……”
顾时晏还是怒火中烧,“前几天那个小白脸自己说的,说自己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医生都让出院了,现在又跟她说病情恶化了,要换骨髓。他当林清也是傻的老子也是傻的?这病说好就好说坏就坏?”
顾时晏发了一通脾气,纪云生那张红木的办公桌被他拍得砰砰作响。
发完了脾气纪云生也没说话,顾时晏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长凳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就林清也,拿他的话当金科玉律一样……”
纪云生望着不忿的顾时晏,眼里的情绪说不出是嘲弄还是悲哀,“顾时晏,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你……”
“你从小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匙出生,你不知道人间疾苦,不知道每天医院里有多少人因为没钱看不起病决定放弃治疗,给家人打电话的时候都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你没见过,你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这都不怪你。”
“但是你不该怀疑魏南风拿这件事来骗你。”纪云生说,“白血病本来就是可以一夕之间恶化的,何况魏南风我也听说过,他的病从来没好到可以出院的程度。”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林清也,是魏南风的意定监护人。”纪云生笑了笑,“你是律师,你应该知道意定监护人是什么意思,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到了什么程度。说实话,顾时晏,如果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根本就没有你插足的余地。”
顾时晏浑浑噩噩地回了病房,纪云生的话言犹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