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决明的车和他的人一样，非常干净。许青葙不喜欢坐男性的车，因为总是会闻到让人不那么舒服的难闻气味，偶尔打车打到女司机，她都会开心半天，也会尽力克服自己社恐的属性，和司机聊两句。
但是苏决明的车气味很好闻，不是车载香水那种冲鼻的化学香气，而是淡淡的，像是青草的味道。
她有些好奇，印象职业性质压力大的工种很少有不抽烟的，本科建规院就没有几个不抽烟的学生，毕竟熬夜画图总要找点东西提神，“你不抽烟啊？”
“嗯？”苏决明疑惑，又很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不抽烟，抽烟对嗓子不好。”
这下，许青葙更好奇了，回想她一路重点的求学历程，好像是没有接触过真正意义上的艺术生，高中的时候，文科班有几个同学是学表演的，偶尔去办公室交作业会碰到，但也只是擦肩而过。
她唯一的印象是因为艺术生要艺考，所以在卫城一中严格执行的女生短发准则里，她们是例外，是可以留长发的。许青葙也不羡慕，十六岁的她只有一个反应，“妈啊，这洗头吹干应该蛮费事的。”
真正意义上她深入交往过的，鲍晞白算一个，但对方对所谓的艺术生身份认可属实不高。两人也没聊过相关的话题，所以对于艺术生学习的东西和统考生的有什么区别这件事，许青葙一直非常好奇。
“那你们学音乐的，平时上课都学什么啊？”
“学近代史马原，只是专业课不一样，会上中外音乐史，每天要视听练耳这样。表演生和播音生貌似每天早上还要出晨功，其实都差不多。”
红灯间隙，苏决明从口袋里掏出个橙子，递给许青葙，“估计还要半小时，我看你都没吃东西，先吃点东西垫垫。”
橙子在他口袋里放了有段时间，表皮都被捂得有点热，让许青葙想起高中的时候，冬天班里会有同学买很多橘子放在暖气上，据说是烤过之后会更甜。
那时候她还觉得或许只是心理作用，直到上有机化学的课程，学到加热导致酵素更加活跃，进而开始分解酸性分子，所以口感尝起来会更甜。
当时老师还感叹古人的智慧。
“视听练耳是什么？”许青葙边剥橙子边问。
“视听和练耳是两种教学方法，可以分开也可以结合。概括说就是练习听辨能力、读谱能力还有节奏感和音高感这些基础的对于乐符的感知能力。”
在苏决明说话的间隙，许青葙已经剥好了橙子，想分一半给他又觉得直接喂，会显得过于亲密，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是苏决明在开车，也不好让他自己拿。
于是，许青葙抽出几张纸巾垫在扶手盒上，把橙子放在上面，手指点了点苏决明的膝盖，“分你一半。”
苏决明只觉得这人有点太可爱了，一时之间不太能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忙把视线转回前面的路，又岔开话题，“那你是学什么的？我一直以为你学美术的。”
许青葙被这个问题哽住，她真是学美术就好了，“呃，我学风景园林的。”
又怕苏决明可能不清楚，“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我是学设计的，只不过设计的范围会是园林公园这种。”
“那你们都会学什么？”苏决明把许青葙问他的问题又丢了回去，好不容易有机会多了解一点许青葙，他怎么可能不抓住？
像是想起什么痛恨的事情，许青葙咬牙切齿地说，
“我什么都学......因为风林就是你什么都学，但什么都学不精。地理学一点，生态学一点，建筑学一点，空间设计学一点，构筑设计学一点，植物研究学一点。然后，它就变成二级学科了。”
看苏决明似懂非懂的表情，许青葙想，估计除了自己本专业以及可以称之为难姐难妹的建筑和城规应该也没人会了解风景园林变二级学科这件事有多么荒唐滑稽，思来想去，她找到了一个炸裂的比喻，
“这就像你高中努力读书考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结果大四的时候，学校告诉你，恭喜你啊，通过学校不懈的努力，终于在同学们毕业之前实现了学校的本升专。”
苏决明因为这个比喻笑得发抖，许青葙还不忘提醒他，“好好开车！”
这时，苏决明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是陈嵊。
“你帮我接一下电话可以吗？”他在开车，不好接打电话，许青葙倒也干脆，划动接通顺带开了免提，电话那边传来陈嵊带着倦意的声音，“决明，你在哪呢？”
“我送青葙回学校一趟，现在还在路上，怎么？”
陈嵊被这话是震了一震，这怎么几天不见，两人就发展到可以接送的程度了？
“没，就是告诉你一声司晨这边都安排好了，明天你记得早点过来，盘一下流程。”正准备挂断的时候，陈嵊又想起了点什么，“等会等会，你是送小许回平大吗？”
“对，她过去拿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