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六年的选秀,一切都交给了皇后做主。
今年要给四爷赐婚,选的是伊尔根觉罗氏。她是太宗巴尔泰的后代之一,也算出身显贵,弘齐觉得先前的婚事亏欠了弟弟,便想拿这个做补偿。
选秀虽是六月办的,但弘齐是跟她家里通过气儿的,规矩早就提前一年学着了。弘齐也不想再拖下去,就把婚期定在了今年的九月。
九月十三,天高云淡。
晚上,三爷参加完婚宴,从四爷府上出来。自芒莱死后,他先是回了西安,陆续将军队的各项事宜打点好。此次回京,他便再不回西北了。
“不回府上,去宫里。”
三爷先去西三所看了他额娘庄太嫔,从西三所出来的时候,夜有些黑,他拎着贴身太监递给他那壶酒,向御花园走去。
他摆摆手,“不用跟着了,爷进万春亭坐坐。”
说是坐,他也没坐。他躺在台阶上,仰头灌了一口酒,夜里静悄悄的,显得空旷。
今儿是十三,月亮还算圆。
他又灌了一口酒,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堆秀山传来了动静,似乎是有个女人在哭。
他拎着那壶酒,摇摇晃晃走过去了。
问道:“你是哪个宫的?犯了错被主子骂了?”
嘉言仰起头看向三爷,月色映照下,三爷显得更黑了,他这些年在军里,举止也是不拘小节。
三爷久居西安,所以嘉言是不认识三爷的。她被吓到了,还以为他是哪个侍卫。
她反驳道:“我不是宫女,你…你是谁?”
三爷笑了,这宫里还有不认识他的呢,他颇为好心的自我介绍了一番,“爷是怡郡王。”
嘉言知道,怡郡王就是三爷。这个时辰,三爷该是参加完四爷的婚宴回来的。
她又哭又怕,哭的是因为四爷已经礼成了,怕是怕三爷猜出来她喜欢四爷。
她决定先自报家门,涨涨气势,“我姐姐是翊坤宫的贵妃主子,我…我叫嘉言。”
三爷听过这位言格格,他点头,继续问:“所以你不在翊坤宫待着,跑来御花园哭什么。”
嘉言见躲不过去,磕磕绊绊道:“我…我姐姐要给我说亲了…我不想嫁人…”
三爷好奇问道:“为什么不想嫁人?是你要嫁的人不好,还是说,对方不是你想嫁的人。”
“又或者是,”三爷停顿了一下,继续问:“或者是,你想嫁的人不能嫁。”
三爷是真不知道嘉言和四爷的事儿,他问最后这句,纯粹是因为他联想到了自己。
和他一样,想娶的人不能娶。
“我…我哭是因为,我嫁了人以后,就再也不能天天看见姐姐了。”嘉言一边解释着,一边观察三爷的神情,看看他信没信。
三爷似乎是真信了,他还给嘉言出主意,“这好办啊,你嫁在京里不就成了。”
嘉言继续圆着谎言:“嫁在京里,也只有像颁金节这种时候才能入宫见一面,我…我自幼跟我姐姐要好,我…我哭就是因为这个!”
她觉着自己这个理由简直天衣无缝。
三爷在婚宴上就喝了不少,在御花园又喝了小半壶,他有些醉,却还是继续出主意,“那你嫁个宗室、做个亲王福晋不就成了?十天半个月跟宫里递一回牌子,也能经常见到你姐姐啊。”
嘉言听到“宗室”两个字,心里又是一酸。
“三爷说的这是哪里话…如今…哪个宗室亲王愿意娶我啊?”嘉言低声道。
嘉言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如今完颜氏势大,贵妃膝下又有两个阿哥。若是谁娶了嘉言,不管别人怎么想,都要自动被划分到四阿哥和六阿哥这头儿来。可是,不是谁都想这么快站队。
二阿哥毕竟年长,中宫一时无子不代表未来几十年都无子,完颜氏纵然在崛起,可在一众满洲旧贵族中也不算什么,比不得其他家。
三爷了然,点点头,说道:“那爷娶你?”
嘉言被惊得说不出来话,“我…我…”
“三爷说什么呢?我…”嘉言真是怕,怕三爷真的要娶她,“我不做妾,格格不行,侧福晋也不行,三爷可别开玩笑了。”
三爷笑了,“爷至今未娶。”
嘉言一晚上不知道被惊到了几回。四爷比三爷年纪还小,已经娶过两任福晋了,他府上还有一个侧福晋、四个格格,三爷怎么能至今未娶呢?
“爷娶你,不是格格,也不是侧福晋。爷娶你做福晋,做正室嫡妻,上玉碟!”
嘉言落荒而逃。
瞧着她逃跑的样子,三爷就想笑。笑够了,他就不笑了,把剩下的半壶酒全灌下去了。
今儿是九月十三,是芒莱的忌日。
一年前的今天,芒莱死在了紫禁城里。
这一年来他走遍了大江南北,还在苏州府碰上了十爷和费扬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