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所如今扎堆儿住满了人。
先前在景仁宫养着的大公主、在慈宁宫养着的三公主和四公主、在咸福宫养着的五公主、在长寿宫养着的十公主,都在七岁后回了南三所居住。
现如今还能住在东西六宫里的,除了六岁的十一公主和四岁的十二公主,因为年纪尚小不用学规矩外,也就是那位“坤宁宫养女”了。
大清是马背上的民族,女眷们除了得会管家,更得会骑射,弘齐对此事也很重视。
景运门外、奉先殿南,平敞而开阔,是先帝爷钦定的皇室子孙练习骑马射箭之处。
箭亭不小,却也不算大,公主们得学,阿哥们更得学。只是如今宫中到岁数的独二阿哥一个,弘齐便把佛尔衮和博敦一起叫进宫来了。
佛尔衮是济兰家的,博敦是二爷家的,俩人从小厮混到大,虽说跟二阿哥不熟,但小男孩嘛,多见几次多闹几次,自然就熟了。
“丰生额——别跑——”佛尔衮人小志不小,骑着匹比他还高的小矮马,追着丰生额到处跑。丰生额敌不过,却又不想被他抓住,愣神之际,马儿便跟脱缰似的往马厩跑。
这头,几个公主正挑选小马呢,丰生额和他那匹马便如疯了般冲进来。马儿虽小,可人更小,随着霍吉丽一声尖叫,马厩里顿时闹腾起来。
霍吉丽摇摇欲坠,慌乱中便抓到了站在她一旁的阿丽雅,阿丽雅被她一拽同样身子后倾,压住了身旁的霍吉丽,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讷敏同样身体不受控制,坐在了杂草上。唯独雅哈娜,身姿笔直,眼睛死死盯着那只马,最后那匹马败下阵来,后退了两步,一旁的侍卫反应过来围住这里,丰生额也趁机下马。
佛尔衮追上来时已经看到了这幕,他心里劈下了一道闪电,额娘在家里还叮嘱他进宫别闯祸,这才几天,就闹出了这种事儿。
饶是如此,佛尔衮亦没有退缩,他一个侧身跳下马,看了看左手边被宫女搀扶起来的霍吉丽和阿丽雅,再看看右手边自己站起来的讷敏,他的目光对准了毫发无损的雅哈娜。
略带歉意:“五姐没事儿吧?“
从他额娘这面儿来论,弘齐算是舅舅,从他阿玛这面儿来论,弘齐算是表叔。
所以无论如何,这句“五姐”都是对的。
雅哈娜先是看了看面前的丰生额,又看了看右前方的佛尔衮,冷哼一声:“骑得不好就少出来丢人现眼,如今是在大清,要是下个月去了蒙古还这样,你俩就等着被那群蒙古王子笑话死吧。”
说罢,雅哈娜牵起一旁的小马,扬长而去。
佛尔衮呆住了,好半天,他才推了推旁边的丰生额,呆呆道:“你五姐刚才骂的是咱俩吗?”
丰生额也呆住了,迟疑道:“好像是。”随后才反应过来佛尔衮的措辞,“什么叫我五姐,好像不是你五姐似的。”而后他才反应过来此事的重点在哪儿,焦急道:“五姐不会告状吧?”
丰生额越想越急,忍不住推了佛尔衮一把:“都怪你非得追我,不然能冲撞了她们吗?”
佛尔衮当机立断:“咱们去养心殿认错吧,先发制人,省得到时候咱俩百口莫辩。”
讷敏眼睁睁瞧着他俩越走越远,佛尔衮也没来扶自己一把,她有些失落。她和佛尔衮都是永安七年生的,她又养在皇后宫里,佛尔衮得汗阿玛宠爱,时常进宫,所以他们也是见过的。
佛尔衮和丰生额说干就干,跟骑射师傅告完罪转头就去了养心殿。养心殿里头除了弘齐还有雅尔檀,两人一溜烟似的跑进去,当即跪下。
雅尔檀正在与弘齐说事儿,不明所以,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两句:“这是怎么了?”
佛尔衮主动开口:“奴才和二阿哥在箭亭练习骑马,却因学得不精,无法牵制住躁动的马儿,冲撞了几位公主,特来请万岁爷责罚。”
一旁丰生额听到他的话都惊呆了,明明是“他俩追着闹”被说成“练习骑马”,这编话的速度也太快了,但这又不是说谎。
好一招偷云换月,丰生额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雅尔檀也愣住,今晨六公主也去箭亭了,估摸着也是被冲撞的其中之一。她养着六公主,开口就显得有失偏颇了,是以她没接茬儿。
弘齐笑笑:“好小子,你哪儿是来认错,你是怕你额娘知道了打你吧。”
佛尔衮撒娇道:“舅舅最厉害了,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舅舅,那舅舅就别告诉额娘了嘛。”
弘齐从食案上扔了颗枣给他,佛尔衮一把接住揣怀里,嘿嘿一笑:“那我就当舅舅答应了。”
佛尔衮火速拉着丰生额跑出养心殿,才注意到一旁有些失落的丰生额,“你怎么了?”
丰生额语气里带着羡慕:“你平时就是这么和汗阿玛相处的吗?汗阿玛从来不这么和我说。”
佛尔衮“诶呀”了一声:“你是阿哥呀,舅舅将来要对你委以重任呢。我又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