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推断果然没错,谢成在宫外忍气吞声这些年,终于还是露出了真面目。”
“做了这么多小动作,不仅是我们有所发现吧。他的野心或许不止于此。”
......
两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端坐在湖庭亭间,洛阳脚步匆促朝亭去。长风吹拂,帘鼓起包往外凑。
“少主,小迟将军已到院外。”
“请进来。”
话音刚落,便响起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随着而来的就是清脆女声。
“才几个月不见,现在来找你们都得在外等着,背着我升官发财了摆架子呢?喂,谢宁、沈晏清,你俩哑巴了?”风风火火朝里亭子里窜的身影并未被影卫拦下,反倒是让她轻而易举撩起帘同里头两人相见。
“迟大小姐,哪有让你在门口候着了?你要是想进,有几个人能拦住你。”开口说话的男子神色还有几分无奈,示意洛阳把帘又顺了垂地。
她一改平日劲装,着了布裙荆钗,连发髻都挽最普遍的款式,而非高束。面上还染着尘土,不是相熟之人或许还真认不出是随父出征杀敌、英勇异常的迟家大小姐迟苏苏。
迟苏苏捞过桌上新添的茶盏,顾不及烫就往嘴里送,像是几天没喝过一口水。沏茶的男子目光虽未落她脸上,却及时制止其行为,蹙眉张嘴就要说教:“迟苏苏,你想把自己烫成大舌头好说不出话来?”
差点进嘴的茶水被截胡,迟苏苏鼓着腮帮吐舌做鬼脸,又撇撇嘴,生怕嘴撅的不够挂油瓶:“谢宁你凶什么凶,又没提前说,我还以为就一般般热。再说了,我收了信就赶了几天路程匆匆忙忙回到京城,还没休息呢就来找你们了,喝口茶怎么了!”
“...吹一吹再喝。”一大句话给谢宁堵得无话可说,垂着睫摆出被凶无辜可怜样,撤回手顺势取了杯盏执扇吹凉。
谢成有所动作欲在梁文帝面前亮相夺宠的那天,他们就递了信加急要迟苏苏先大部队一步回京,在不清楚敌对方的真正目的前,得做好各种防范。沈晏清瞧着好兄弟又一次作出毫无人性的表情内心嫌弃了八百回,再瞄了两眼觉得习以为常。又推了糕点餐盘进她面前,淡淡道:“我并未给迟老将军透露风声,但给你递信的人想必也说了,一路上有不少探子在监视大部队凯旋的踪迹。最近谢成动作很大,尤其是在接手良城虫疫之后,陛下对他格外重视,甚至大动干戈将他召回宫。重用倾向格外明显。”
“没错。接手后,据线人传来的消息,良城虫疫得到明显控制,有大退迹象。且不说虫疫危害范围之大,光是重灾区就足够人忙活了。可他接手后,短短一周,重灾区从重多转少,轻灾区从少转无。”谢宁接话,将良城城区图摊开在桌上,几个地区被红圈重点勾画,还有些做了三角符号示意重视。
“良城...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爆发过这么大的虫疫了。这么一看,谢成倒像是突然开窍救了百姓,虽然收入减少,但不至于难以维持明年的生计。”迟苏苏端着茶杯往嘴里灌水,捻了块糕点搭配着吃。谢宁的指尖落在良城主要繁华地带上,短暂敲击两下落了个浅浅的印,继而道:“话虽如此,我仍觉得有蹊跷。谢成刚被父皇重用,这等尚佳功绩便赶着趟送上来,与其说巧,更感觉像是有意安排。”
“我已安排下去调查其中因果,他在明,你我在暗,行事还是尽量小心,以免被心怀不轨之人抓了把柄。”沈晏清挪动杯盏压实良城边缘,画地为牢。“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兄弟之间,无需多言,仅凭多年来的默契,一切只在对视中。
药碗规规矩矩放在桌上,里头棕黑的药液也规规矩矩的在里头,丝毫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太阳很暖和,习习微风吹来,连手指都沾了热意。贺遥就在圆桌前,以树枝为笔,以水为墨,以天地为宣纸,作一幅转瞬即逝的画。
“阿瑶,大病初愈怎么还坐在这吹风?若是再受凉了又要遭罪。”跟随话语进耳,肩背轻环薄袍,携来一股颇为刺鼻的味儿,像是在药草汤里浸泡了几个时辰的味道。她回神,扭头望向来人——熏紫暗纹衣袍,配套腰带处别枚半掌大的玉牌,再朝上一瞧。不是谢成是谁。
“谢公子...昨日傍晚匆忙收到你捎来的消息,我想着,在院内等候,更有诚意些。”她弯弯眸子,放下手中树枝扶了扶搭在肩膀的外袍,一如既往的,温柔有礼,还善解人意。
谢成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的同她对视上,一下就撞进如水的眼眸,一时间忘了撤开手,就这么搭在单薄肩膀上:“是我考虑不周,让阿遥在秋风里候了我许久。这次来,特意带了你心心念念好久的绿豆糕,不过风寒刚去,莫要贪嘴了。”
再见谢成,他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摆出翩翩佳公子样,字句里更是充满关心,好一幅痴情做派。一晃神,若是不知道曾经的那些破事,或许此刻她还会重蹈以往坠入温柔陷阱里。可惜重活一世,贺瑶要比他人更早看透谢成的丑恶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