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的陈旧与落后使得它的基础设施并不能满足大部分尤其是正在备战高考需要争分夺秒的高三学子的需要,比如缓慢且经常不准点的公交,比如因其落后于时代发展而逐渐出走的年轻一代。
因此骑车上下学,已经成了一代代龙川学子的日常。
所以当陈渡舟他们三一人推着一辆电动车站在许冉面前时,她盯着祁姝的电动车看了好一会,似是终于想到了什么。
于是这天回家饭桌上,她语气认真的对外婆宣布:“我要买车。”
外婆手里筷子一抖差点没夹稳上头的菜,忙将碗凑上去接住:“你爸良心发现准备给你买车了?我就知道那个姓许的不是好东西,你还没满十八连驾照都没有买什么车。”
“这跟许百群有什么关系。”许冉起身给雪白的瓷碗里盛了半碗的排骨汤,放到了外婆的面前,“我只是想买个电动车,我看陈渡舟他们都有,更何况我总是让陈渡舟等我一起回来,也挺麻烦他的。”
外婆慢条斯理地舀了勺汤:“你跟渡舟闹矛盾了?”
“没有。”
“他惹你生气了?”
“也没有,”许冉已经吃好了,她看着慢慢喝汤的外婆,“我只是觉得,我不能总是这样格格不入。”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外婆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又斟酌了下语言,补充道:“就是,和陈渡舟他们一起玩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她之前不是学美术集训去了嘛,然后这个学期回来了,嗯,怎么说呢,外婆,我觉得她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不一样?”外婆问。她慢慢地喝着汤,明白这是外孙女想和自己倾诉以及沟通的预兆,事实上这半年里大多时候都是她在絮絮叨叨地说,而外孙女只是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听。这种时候外婆通常是不会闲着的,哪怕是坐在沙发上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编织活计要忙,手上钩针与毛线将那些话语穿梭编织进了不同的织物里。但是在这一过程中,许冉除了适当的附和,很少主动表达。
老太太也想过和外孙女进行一次促膝长谈,但这通常以老者单方面的倾诉收场,而她上一次与晚辈的沟通,已经可以追溯到若干年前周玫还在上初中的时候。
“她很随心所欲,就好像,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她停顿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感觉她比起我更像是周玫的孩子。”无论是自己父亲还是母亲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蹦出来都没有一点别扭不适,她就像是在说着别人家的故事一样语气平淡,甚至自然的让外婆有些恍惚,于是她适时地纠正:“什么周玫,那是你妈。”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许冉不以为意,实际上她来到龙川的半年时间里,无论是许百群还是周玫,都没有再联系过她。前者或许还有许冉拉黑了他手机号码的原因在,但是后者,除了给许冉留下了银行卡余额上的那一长串数字外,再无其它。有时候夜里关着灯她睁眼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会感觉有一种自己被抛弃的念头自地板上沿着床脚蔓延扩张,并迅速将其吞没。
“那你觉得你妈妈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外婆又问道。
许冉却没回答,见外婆吃完了,她起身收拾碗筷,却不忘这次谈话最初目的:“所以过两天周末记得带我去买车。”
温水自水龙头里流出冲刷着碗筷,携带着污垢油渍流入了下水道。客厅里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演着时下热播的古装剧,外婆估计又坐在沙发上忙活着什么,可能是新钩织的枕套,抑或是其它。
而在自来水管道的另一头,一家三口同样吃过了晚饭。江皎和陈禹的工作从来都很忙,尤其在基础设施不那么发达的龙川,医疗资源就显得有些紧巴巴的。江皎是护士长,加班已是家常便饭,而陈禹则是医院里为数不多的心外科医生,工作程度可想而知。
好在陈渡舟向来不需要父母多操心,他从小就很懂事,但是这样的懂事有些时候会让想体验一下家长权威的父母有些无从下手。比如现在,同样是饭后,江阿姨在厨房里忙活,陈渡舟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苹果,顺便将手上另一只苹果递给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的父亲。
对方接过苹果,顺带叮嘱了一句:“你现在开学就高三了,千万记住不要松懈,熬过了高三这一年就什么都好了。”
陈渡舟乖巧地点着头,听着耳边父亲的叮嘱,眼睛盯着眼前的电视,还不忘时不时附和两句。
同样应和的还有杨南,他坐在书桌前,望着手边杨父刚放下的一摞试卷,眼神晦暗不明。
杨父此时并未离开,站在书桌边翻阅着他的习题,以检查杨南的学习状况。他向来满意儿子的学习状况,坚信“虎父无犬子” ,而杨南也一直用他的成绩向杨父证明着自己教育的正确。
“你别觉得你爸我关得太多管得太严,我是为了你好,等你考上了好的大学你就会感谢你爸我的。”他如奖赏又如认可般拍了拍杨南的肩膀,“就一年了,这一年至关重要,你可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