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暑气正盛。
一场大雨滂沱过后,并没有清凉多少,屋子里又潮又热,白郦险些被闷坏,刚盖上的被子又踢开了。
秋桃见了,忙道:“姑娘好歹盖一点儿被角,当心凉着肚子。”
白郦道:“你管我。”
秋桃便没声了。
“姑娘醒了?”春葵端了药进来,搁在方桌上,走到床边问:“可好些了,还晕不晕,想吃什么?”
白郦道:“不想吃。”
春葵往秋桃脸上看了看,见秋桃摇头,便暗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细声哄道:“这怎么行呢?早上就没吃几口,姑娘好好吃饭,养好身子要紧。”
白郦不耐烦听,索性翻个身背对丫鬟,不想碰到额头上的伤,痛得一张小脸立刻皱起来。
两个丫鬟忙上来抱住她,小心翼翼扶着躺平了,也不敢再劝,只春葵说:“药凉了,姑娘先喝药罢。”
白郦早闻到了中药的苦味,还想说“不想喝”,可头痛之余又眩晕,难受之极,不吃药是不行的,只好恹恹地由她们灌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又苦又热,免不了又出一身汗。
喝完漱了口,含着一粒话梅去苦味。秋桃早打了水来,帮她清清凉凉地擦了脸,完了要伺候她躺下,白郦说:“躺腻了,让我靠着坐会儿。”
秋桃便道:“那姑娘坐着,不舒服了就喊奴婢来。”说着端水出去了。
春葵站了站,还是问:“姑娘想吃什么?奴婢去吩咐厨房做。”
白郦道:“喝药喝饱了,这会儿不想吃什么。你忙去,别管我。”
春葵又叹了口气,只好端着药碗出去了。
屋里静了下来,白郦靠着迎枕,透过半开的木窗,看见外面院子里种的柿子树繁茂枝叶间已挂了不少果,还未成熟,青青的,一个个经过了大雨,都凝着水珠,不时往下滴一滴。
她收回目光,抬手小心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嘶了一声。
放下手,就忍不住骂起来:“狗日的穿越!”
十天之前,白郦还是现代社会一名自食其力的上班族,享受着科技发展的种种便利,没想到就周五熬个夜的工夫,再醒来就变成了架空朝代大燕的一名深闺少女。
俗话说没穿成皇帝老子,狗都不干!
当时白郦都来不及弄清楚具体状况,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
没有手机,不能上网冲浪;
没有外卖,也不能随便出门觅食;
没有抽水马桶,也不能愉快洗澡;
夏天不能穿小裙子,冬天吃不上火锅……
顿感了无生趣,心灰意冷,于是十分果决地爬起来,一头撞柱!
当然,没死成。
只是撞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被救了回来,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头晕目眩、病恹恹的状态。
白郦一看死不回去,也没力气和勇气再撞第二次,只能老老实实躺着养伤。
然后她才慢慢弄明白了自己穿成了什么人。
她穿过来的这个身体叫顾明秀,是大燕朝国都安定侯府长房孤女。
顾家封侯的时间并不长。二十几年前,当时的家主顾武有幸随先皇微服南巡,恰逢民间叛乱,救了先帝又平乱有功,才被封了安定侯,但也因此受伤,身体逐渐败落。顾武与妻子孙氏共育有二子,等长子顾钰成家后,顾武便以身体不适需静养为由,上奏请退,让长子提前承袭爵位。先皇感念其功劳,准奏。
不想顾钰袭爵仅五年便英年早逝,其夫人陶氏当时身怀有孕,悲伤抑郁之下小产,不久也撒手人寰。顾家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不已。由于长房只有一名嫡女,没有男丁,爵位便落到了二爷顾璋的头上。
长房留下的女儿名唤顾明秀,在孙辈里排行最大;二房也有一名嫡女,即二姑娘顾明月。两人年纪相仿,均生得貌美,只是性情相差甚大。
顾明秀盖因小小年纪失去双亲,性子敏感又高傲,掐尖要强,尤其喜欢与堂妹作对,颇有几分跋扈。顾明月则端庄静雅,知书达理,才德兼备。
姐妹俩长到了十二岁时,老爷子顾武终是油尽灯枯,撒手去了。于是阖府白素,闭门守孝。这一来,两个孙女的亲事就耽搁了,如今已经十五还未定亲,顾家正是着急上火。
恰逢此时,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今三皇子因母妃低微,不受皇恩,还未及冠便被派往北疆,当时皇命曰“受了皇家尊荣,便应有些作为,此去抗击蛮敌,守护大燕百姓,不得有误”。三皇子奉命而去,于苦寒之地学习练兵打仗,近年来竟捷报频传,立下赫赫战功,皇帝感其威望和功绩,颁发一道圣旨八百里加急册为亲王,封号“穆”。
穆王一去边境七年,今年年初大败蛮寇,深入敌腹三千里,横扫草原,彻底击溃入侵部落,北疆大定。五月,终于得以班师回朝。
大燕举国欢庆,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