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中多了两抹淡淡的乌青。
这一周,她开始食欲不振,看到什么都没胃口,随便吃两口就咽不下去了。
癌症患者更需要有顽强的抵抗力,吃不下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有抵抗力,这简直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无解难题。
盛栖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毫无办法,只能佯装着开心陪着舒琰解闷。
李恒是霖城一家知名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每天事务缠身,最近因为舒琰的身体状况,他停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已经大半个月没回过律所了,每天出入在病房里,忙前忙后地处理着医院的所有事情。
这天中午舒琰又没吃下饭,只勉强喝下小半碗汤。李恒开车跑了大半个霖城,去买了她以前爱吃的那家糕点。
每样一小份,摆了半张桌子,李恒放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医生办公室,盛栖池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心里漫过一阵感动。
舒琰的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眼角眉梢之间的幸福掩饰不住。
盛栖池突然觉得庆幸,庆幸在爸爸离开之后,还能有一个李恒的出现,在这样困难的时刻陪伴着舒琰。
她拿了个麻薯包递给舒琰,毫无芥蒂地笑着:“李恒叔叔对你真好,妈妈,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他?”
这是盛栖池第一次主动地、开心甚至带着几分好奇地聊起舒琰和李恒
的感情。舒琰讶然微怔,坦诚地点了点头,“是。”
很多事情,盛栖池并不那么清楚,舒琰不方便、也没打算跟她讲起。
舒琰和盛栖池的父亲盛景行不是自由恋爱,而是两个家庭之间一拍即合的联姻,在她还没有经历过爱情的时候便和盛景行结合,生下了盛栖池,之后两个人一起经营公司和家庭,后来又一起创业,风风雨雨里携手走了十几年,也并非没有感情,可这种感情准确说起来,更像是亲情,是共同打拼的战友情,而不是爱情。
盛景行病逝之后,公司的担子落到了舒琰一个人身上。她要兼顾事业和家庭,忙得无暇分身,从来没考虑过再婚,更没有幻想过爱情这么奢侈的东西,直到她遇见了李恒,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吸引,什么是心动。
舒琰是个要强的人,这几年来,她一直心系着和盛景行共同打拼下来的事业,像一台高负荷运转的机器,从不停歇。直到某一天夜里,身体毫无预兆地亮起了红灯,疾病像是岁月给她的一记下马威,让她迅速地衰弱了下去。
李恒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她求婚的,在她切除了子宫,这辈子确定再也无法生育的时候。
舒琰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你想清楚了吗?和我结婚,你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李恒没有丝毫的迟疑,果断而坚定地回复她:“我想要的你这个人,是和你携手走完下半生,而不是想让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人生活过四十多年,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坚定的、确信地,说想要的只是她。
舒琰是个清醒而克制的人,可在那一刻,她想,就放纵一回吧,哪怕,哪怕没有明天呢?至少也没有了遗憾。
舒琰回过神,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她轻轻垂眼,笑意羞涩又温柔,像个初沐爱河的小女人。
“我很庆幸能遇见他。”
—
周五傍晚,盛栖池在病房里陪舒琰吃晚饭。
舒
琰喝了半碗粥,吃了几筷子青菜,没隔半个小时,又全都吐了出来。
吐得翻江倒海,几乎连胆汁都要一块倒出来。
盛栖池轻轻帮她拍着背,看着她蜡色的面容,眼眶忍不住发酸,李恒走进来,拍了下她的肩,“你出去休息,我来。”
手机恰在这时震动起来,盛栖池低头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楼道里,她才深吸口气,接通了电话。
倪不逾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做什么?”
“刚刚在写题。”盛栖池说:“太专注了没听见。”
“真的假的?”倪不逾笑了声,像是有点不太相信。
盛栖池勉强笑了笑:“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
“小骗子。”倪不逾低声说:“不想笑就别装了。”
“……”
盛栖池微微一怔。
就听他又说:“我半个小时后到医院,出来散散心?”
盛栖池回到病房时舒琰已经又躺在了病床上。
她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些,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在听李恒说话。
盛栖池只透过门缝看了眼,就下意识想要退出去,舒琰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
“小池,进来。”
盛栖池乖乖地走了进来,正想发问,舒琰就主动开了口:“我没事了,吐过之后感觉好多了。”
像是怕她不信,舒琰主动提议说:“躺了一天好无聊,你们两个陪我玩会扑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