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知我牙呲必报,便少招惹臣。”
否则次数多了,他怕会压制不住心中猛兽。
“你故意的?”云浓杏眸一瞪。
沈含章瞥向她手腕。
不小心扯疼于她,并非故意。
可若承认,能浇灭些云浓对他的热忱,何乐而不为?男人不曾说话,只当作默认。
云浓身子往后,忌惮的指着他,手有些颤。
“沈含章你大胆!”弄疼公主,那是大罪。
但云浓又不舍他真为此被父皇惩戒,只能反手拿起软枕,想要砸他。
即将动手那刻……
想起他伤势未愈,是为救她留下的伤,全部都是!
那伤可比她疼多了!
云浓抿唇,又气又心疼。
最后只能软枕塞他怀里,推人一把踩下了地,气呼呼的叫:“善棋!令书!你们进来。”
等她跑出了内室,沈含章方从床上起来。
他把软枕放回原处,至于从云浓手山解开的腰带……则藏进了衣袖。
此时外面断断续续传来她们主仆的声音:
“公主,已然有些迟了,来不及做太繁复的发髻。”
“无妨,回宫也是回家,我随意些,父皇才更开心。”
“那衣服呢?公主想穿哪件?”
“恩,就二嫂给我做的那件,红色撒花烟云裙吧!搭配上二兄给的织锦兔毛白披风。发饰用凤凰衔珠钗,再簪朵宫花。你不是说时辰来不及?那早膳便先不用了,舒妃娘娘肯定给我准备好了糕点。”
“好。”
善棋应下,和令书一个伺候她,一个去备衣物,分工明确。
只是忽然之间,“咦?公主怎没穿鞋啊!”
沈含章无疑是喜静的,可如今这般密集的交谈声入耳,起床而已,竟也能这般生动。
不自觉的,他随她们主仆的话,自屋中环视。
紧接着瞧见什么,走了过去,不久后手里提起某物,来到了分割内外两间的紫檀云纹青玉石屏风处。
男人屏息立定,无声安静。
就像一个偷窥者,混迹在不属于自己的烟火色。
“啊——”
猛然之间,善棋捂住嘴。
咽下未及出口的惊呼,心有余悸,“驸马?您怎的站在这儿不动?”
这今日已然是第二次,他总神出鬼没的。
加上冬季日头出的晚,紫檀木屏风处又黑。
沈含章穿着身跟紫檀木相近的赤罗衣裳,沉默站着,不怪善棋刚进来没注意到,给吓的心扑通乱跳。
沈含章未语,只把手抬起来。
“……”
善棋也算云浓身边,见识比较多的大宫女了。
然如今却看不懂这驸马。
她被吓了一跳的来,又迷迷糊糊没进内室,接过了双厚实的靴而去。
在她身后,沈含章始终站着。
昏暗的光线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氤氲朦胧。
男人安静沉默,清贵却冰冷,戴着方面具,有瞬间真的很像鬼。与记忆中众人口中,儒雅翩然的状元郎大相径庭。
外面云浓对此一无所知。
待瞧见善棋拿的什么,镜中戴着尊贵的凤凰衔东珠钗的公主,忽然就撅起嘴,“鹿皮靴又厚又重,我才不要穿。”
“可是……暖和。”
善棋劝的心不在焉。
“马车里不冷,宫里更不冷。我今日衣裳这般好看,鹿皮靴跟我不配!”云浓嫌弃,“本宫不穿,换掉换掉!”
看着云浓表情生动,善棋想:
她们公主,见过驸马方才那面吗?沉默阴郁,让人心生畏惧。
于是善棋试探,“可这是驸马选的。”
话才出口,惊喜的亮光,就在云浓眸中瞬间流溢,待她再看向善棋手里提着的靴,脸上就满是热忱。
善棋就知道,云浓怕是不曾见过。
毕竟若非亲眼所见,善棋也很难把刚刚那个,站在昏暗当中,幽深如鬼的沈含章,和曾经那个文采斐然,如月之光芒的状元郎联系在一起。
面毁腿残之后,驸马阴郁了许多。
只是她们公主纯雉风情,结亲虽为云浓所愿,但如此这门婚事,对云浓是好是坏?
善棋却没了底。
*
半个时辰的梳妆,出门已是卯正。
天气格外的冷,但云浓却不觉的,她穿着的,自然是沈含章选的鹿皮靴。刚开始有多么嫌弃,如今便有多么喜欢。
去往东华门的崇文街上,行人不多。
坐在马车里,能清晰的听到马蹄踏在雨雪上的嗒嗒。
云浓少有能出宫的机会,这时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