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双胞胎做完作业,陈大庆辅导完弟妹的功课,转头看着炕柜上面的木梳,和大碗口一样大的圆镜,镜子上方缺了一块。
“娘,俺想用用你的镜子。”
“那你拿走。”
“要的。”
陈大庆拿着破镜子回了自己的偏屋。
陈小光像刚放出笼的小鸟,猛跑到院里,嘴里“嘿嘿哈哈”,抡起厚竹片砍杀虚幻中的敌人。
刚做好一双鞋底的王二芬便吩咐陈梅花:“去把碗洗了,烧点热水洗脸洗脚。再把你爹买的洋脸盆拿出来,好些天没用它了。”
“知道了。”
听到女儿答应的声音,王二芬拿着鞋底安心去了炕屋。
小梅花则挽起袖口,去了灶房。
她照例踩着小木凳,在灶台上哗啦啦洗完碗。又把家里唯一的这口大铁锅涮干净,用大土碗把脏水舀出来倒掉。
卷了个小稻草把塞进灶膛,在大铁锅里重新烧热水。
见水冒热气了,便寻洗脸盆给王二芬倒洗脸水。
可是找完灶房找厕所,找完厕所找堂屋,屋前屋后找遍,就是找不到洋脸盆。
她惊慌失措地跑到炕屋,告诉她娘。
“娘,坏了!你的搪瓷洗脸盆找不到,是不是被偷了。”
正在炕上替小光缝补衣服的王大娘大惊失色:“啥,洗脸盆不见了?你四处找过没有?”
陈梅花说:“屋里屋外都找了,真的没有。”
王大娘惊慌地跳下炕,嘴里嚷嚷:
“让小光和你大哥帮忙去找找!”
陈梅花便跑出来叫:“大哥,二哥,盆不见了!”
急吼吼四处寻找一阵,王二芬自己也没找到。
她绝望得瘫坐在地,哭诉:“这该死的贼娃子啊,什么不好偷,偷俺的洗脸盆。那可是娃他爹留给俺的最后一件念想啊!”
陈小光看见,马上冲进偏屋。
陈大庆此时正对着搁在木柜子上,摔缺一块,只剩五分之四的小圆镜,拿把大剪刀认认真真剪头发。
平常他的咸鱼生活三点一线,上工,吃饭,睡觉。除了偶尔摸鱼烧野灶,闲暇都宅家葛优瘫,从来不捯饬自己。
现在情况不同了,要想家里人不挨饿,躺家等肯定是不行的。
那天下午出门去陈卫国家换粮时,许永芳的注意力就全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面。
那眼神哦……
满满的嫌弃。
目光扫到他手里的腊肉,言语中更是满满的压榨:“想用腊肉换粮,行啊,换五斤高粱米。”
陈大庆一言不发,拎着腊肉转身就走。
许永芳在他身后说:“就给七斤高粱米,不能再多了。要知道七斤高粱可以吃好几天,一块腊肉一顿就没了。”
陈卫国狠狠瞪了许永芳一眼,拦住陈大庆。很爽快的提出,愿意用五十斤谷子换他的两斤多老腊肉。
还主动提出让队里借出一百斤高粱米,帮助陈大庆家渡过饥荒。
“五十斤谷子,就换这两斤腊肉?陈卫国,你是嫌俺家粮太多,还是嫌弃俺家六口人饿不死?”
许永芳气得暴跳如雷。
“婆娘伙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啥?兑谷子去!”
陈卫国吆喝许永芳,神情十分不耐烦。
他心里明镜似的。
陈大庆年轻有文化,红旗渠的事情为队里出了力,受到公社书记黄建华的喜爱,还当众表扬了他。
说不得过上三五个月,黄书记就直接把陈大庆调到公社工作。
到时候,他陈卫国还得仰仗陈大庆。
现在可不得对他好?!
许永芳不明缘由,满心不愿意,但抵不住陈卫国的坚持。只得摔盆打碗地打开小粮仓,兑出五十斤谷子给了陈大庆。
本来陈大庆不想再跟队上借高粱米,因为家里还欠着队上五百五十斤。
王二芬怕还不上粮。
但回家见小光喜欢吃大米饭,有心把大米留给弟妹解馋,便又出门找到陈卫国。
陈卫国十分配合,两人有说有笑,一块儿去找会计打了欠条,从队里赊回高粱米。
当然,陈大庆不怕还不上粮。
作为前世家学渊博,年纪轻轻就跻身华国长黄学者的年轻科学家,手握三百八十項专利。
这点粮,他能还不上?
王二芬说了,这个家以后由他来当。
身为一家之主,他就要让家里人吃饱吃好,提前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今后不能天天在家葛优瘫了,要出门找点事情,摆脱困境。
道德经讲: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经验告诉他,见人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