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土埂闻言用力呼吸,很想挺起胸膛拼一把。
但想到没出世的儿子和媳妇就在身后,心里阵阵发虚,随即就泄了气。勾头低声说:
“大庆,那曲儿就是俺两口子晚上没事闹着玩才编的。看在俺娘的份上,能不能不揍俺?俺愿意再赔你一块铜饼。”
“俺都肾亏阴虚,成了你两口子睡前的荤笑话了!今天要是不出这口气,俺这辈子没法做人!必须揍!”
陈大庆说完,反手开始脱棉袄。
唐学寨见势不妙,急忙推开挡在身前的陈土埂,叠声说:
“别,别……陈大庆你先别动手,听俺说完再揍不迟。只要你不揍陈土埂,这块大腊肉……”她有些肉疼,吸口气才继续说,“还有这一篮子黄豆,俺都给你,你带回家给你娘补身体。”
她心中后悔,虽没想到唐小萍会因小曲大闹大庆家,但归根结底这事起源在她。
她就不该把土埂儿编的曲儿传出去,坏了陈大庆的名声。
……腊肉!
陈大庆想起小梅花和王大娘那两张菜色的脸,陈小光吃肉时眼里发的光。
心动了。
腊肉和黄豆在这个年月,可是有钱也买不到,难得的营养品。唐学寨娘家能为怀孕的女儿弄来这些,相当不容易。
原想土埂儿是土埂儿,二婶娘是二婶娘。
陈土埂犯的错,他自然要付出代价。
二婶娘的好,自己以后会报答。
但土埂儿提到二婶娘的时候,他口头坚定,心底那口气却像煤气罐阀门松了一丝,气一丢丢一丢丢的往外泄。
毕竟这个缺德鬼是二婶娘的独生儿子,揍坏了陈土埂,二婶娘也是要伤心落泪的。就像那天唐小萍撒泼羞辱他,他娘也气得齁包犯了,还流下不少眼泪。
陈大庆终于点头应允,对陈土埂说:
“这块腊肉俺留下,算是你们对俺的补偿。你媳妇儿还怀着孩子,黄豆留给她补身子,俺不要。作为交换,俺要借二十斤糠皮!”
“你要糠皮干什么?”
“你甭管,不白要,俺以后会还。”
这年头黄豆难得,糠皮不值钱,但土埂为难了。
“二十斤糠皮在谷子多时没问题,眼瞅年底,俺家谷子早脱完了,剩下的糠皮没这么多。”
唐学寨连忙说:“俺娘家还有些,俺可以回去凑一凑。只要你答应俺不动陈土埂一个手指头。”
土埂儿虽然窝囊,毕竟是腹中孩子的爹呀。
“好!”陈大庆很干脆。
“答应的真快,陈大庆你可别骗人,要说话算数?”
唐学寨对肾亏懒惰,好勇斗狠的陈大庆一点也不信任。
陈大庆拍拍灰扑扑的老棉袄,慢慢穿上脱了半边的袖子。嘴里说:
“算数!那块铜饼本来就在俺家灶房的墙壁下面发现,是俺家祖传。土埂偷了去不还给俺,俺才打他。今天要是物归原主外加赔偿,就先放他一马。”
见陈大庆松口,唐学寨赶紧乘胜追击,为土埂儿请一道保命符。
“那你保证以后也不能打他。”
不想陈大庆一口拒绝:
“这可不行!俺陈大庆又不是恶霸,你嫁到陈家村听说过俺动不动就打人么?要不是因为你两口子干的缺德事,俺现在会在这?”
学寨咬咬牙,退让了一步。
“俺的意思是,以后不能因为小曲儿这件事再打土埂儿。”
陈大庆爽快地说:“这个行,俺答应你。不过,以后土埂儿再做其它缺德事,俺可管不住自己的手。”
“说好了,以后的事以后说。俺明天一早就回家替你拿糠皮。”
没想到唐学寨倒是比土埂儿机灵硬气,二婶娘这个媳妇娶得不错。
陈大庆想着,便喊着土埂儿的名字说道:
“陈土埂,那曲儿的事没完!虽然俺不打你,但你必须跟俺说清楚!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向俺道歉!不然,你生的孩子一定没屁眼!”
唐学寨听不得:“陈大庆,你又咒俺肚里的儿子。”
“好了。”
陈土埂连忙拉住媳妇儿,害怕陈大庆被唐学寨再次触怒。
“陈大庆,改天俺一定跟你说清楚,一定道歉。不过,你得答应别告诉俺娘。”他哀求道,“俺娘要知道这曲儿是俺编的,搅黄了你和小寡妇的相亲,会被俺气死。”
陈大庆也不想让二婶娘知道。
如果她知道自己骂的缺德鬼是儿子陈土埂,生下来没有屁眼儿的是自己的亲孙子,不被气死也得打折陈土埂的腿。
要是陈土埂的腿被打坏了,二婶娘就只有一个瘸腿儿子。少个挑水干活的全工分,给小光梅花的红薯干说不得就没有了。
他恨恨道:“二婶娘多好一个人,怎么养出你这样的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