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庆顾不得放碗，急忙几步跨出灶房，一把抓住他娘的竹条：
“你是不是疯了，花儿说的实话，你为什么总打她？”
大儿子的责骂，让王大娘突然感到酸楚难忍，丟了竹条蹲下身哽咽起来。
“咳咳……都怨娘没本事，不怪梅花，怪娘……怪老天爷不赏饭，只能给俺的梅花喝这又苦又麻的野菜糊……”
陈大庆看着这对母女，捧着慢慢变凉的二米饭，食不下咽。
等王大娘一出门，他快步走到妹妹身边，轻轻抚摸她脸上的伤痕：
“花儿，疼吗？”
梅花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大庆便把碗里满满的二米饭拨到陈梅花碗里，哄她：
“花儿乖。这饭哥吃不完，花儿帮哥吃一点，不然该喂大黑猪了。”
陈梅花满脸泪水，大眼睛瞪着她哥，慌慌张张把碗藏到身后。
“哥，你的饭俺不能要。让娘知道，又该不让俺去学校上学了。”
说完转身跑开。
陈大庆看着妹妹逃走一般的瘦小背影，心底如同针扎般阵阵刺痛。
闹饥荒的日子真TM难熬。
……
陈小光起床吃完香喷喷的二米饭，等陈梅花剁好煮好猪食，喂完猪。
俩人背着猪草篮子一块上学去了。
上工的锣声响过两遍。
陈大庆也把两只手揣在棉袄袖口里，慢悠悠出门。
踱着方步去上工。
今儿天晴，队里安排的任务是壮劳力到农田附近修水沟，妇女队去生产队养殖场喂牲口。
日头快晒到头顶的时候。
正裹着老棉袄，直着身子拿把旧锄头，有一搭没一搭挖沟土的陈大庆，看见王大娘喜滋滋的奔过来，满脸绽放菜色的菊花。
离他还有一百米远就开始招手吆喝。
“大庆，快。”
“大庆。”
陈大庆不吱声。
等她近了，才不紧不慢的问：
“娘，你咋来啦，出啥事了？”
王大娘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叉着腰喘息。
一个老齁包，早上就喝了半碗野菜糊，跑这么急，也挺不容易的。
陈大庆寻思，王大娘很少有笑得这么灿烂的时候。难道队上自留地分下来了？
这可是件好事，有自留地就有吃的。种下高产的土豆红薯，陈梅花就不会挨饿了。
但早上分派劳动的时候没听到陈卫国说起呀。
王大娘终于不喘了，看着陈大庆，眉梢眼角上挑的都是兴奋。
“隔壁二婶娘给你说了个媳妇儿，跟俺说今天中午就要见，一会儿就到家。快别干了，跟俺回家去捯饬捯饬。”
原来是这事。
陈大庆眼皮也不抬：“俺一人挺好，不想要媳妇儿。”
王大娘急了，伸手去夺锄头。
“隔壁土埂儿跟你是初中同学，新媳妇肚子都大了。你翻年就十九，还没个对象。听娘的，赶紧回家！”
“土埂儿读书比俺晚，九岁才上小学一年级，结婚比俺早不是很正常？”
“大庆听话。”王大娘强迫不成，就低声下气的哄他，“你弟妹还小，家里就俺跟你挣工分粮不够吃，你明年虚岁二十，家里多个劳动力也宽松些。只要媳妇儿过门，你弟妹再不用挨饿。”
原来，王大娘是急着给家里找个劳动力。
这不能怨她，家里穷，多个青年女劳动力一年就多几百斤粮食，上工一年还能多挣几十块油盐钱。
除此之外，还能给家里添丁进口，传承老陈家的香火。
在农村，娶个好媳妇儿只赚不亏。
可陈大庆不想。
他只想躺平混日子，不想找个媳妇儿来管教自己。
只是在这陈家村，别的男人做梦都想讨媳妇儿回家暖炕。作为一条咸鱼，他也不能太反常了不是。
陈大庆无奈地放开锄头，把手插进沾着草棍土块足有十公分长，簇簇分明的刺猬发。磨蹭半天才说：
“娘，不用捯饬，俺上完工就回来。”
下了工，陈大庆没有像往日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到小河边洗净了脸和头发，用五姑娘梳理整齐。
再用河边的芦苇杆拍打自己沾土的棉袄，弄利索了，这才回去。
虽然没有相亲的想法，但既然答应了，他觉得第一次和女孩子见面不能不修边幅。把自己打理干净，是给女孩应有的尊重。
回到陈家三间草屋外，果然看见穿黑布棉袄的二婶娘和一位穿红色花袄的姑娘站在堂屋的方桌边。
两人正在说话儿。
姑娘看起来二十二三，肿泡眼麻子脸。
按说这年头吃不了啥好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