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吐,浑身湿漉漉的,就像被风暴卷起的海浪,抛起又落下,在碰触到海面的前一刻,又被坏心眼的岸边接住,紧接着又被海浪卷走。她除了重复叫着他的名字以外什么都顾不上,支离破碎的气音足以彰显所有纠缠在她心中的复杂情感,这一刻带着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对此,她自己也不由惊讶万分。
两人手脚摊开躺在一起,一侧是高墙,一侧是树林。诺莉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呼吸中充满着快乐的甜蜜,满足感几乎要从他的眼睛中溢出来。
“我觉得你很熟悉,”纽特赤条条地看着她,“你的声音让我着迷。不管你信不信,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好像你早就出现过,”他吸了一口气,“你从那上面跳下来,除了天使我想不出更好的形容,他们偷了我的记忆,但我确信,”他一直盯着她看,唯恐一丝不留神,她就要飞走似的,“我见过你。”
“我去过太多地方了,”诺莉靠过去,“不过也许你说得对。”
“你怎么记得那么多事情的?”纽特正穿起自己的衬衫,“你已经三百多岁了、”
诺莉穿上背心,上面沾了一些潮湿的泥土,现在已经干巴成块。
“我会收集一些标志物,看到它们的时候就会想起来,这是一种技能,”她低下头抠弄着干巴的泥渍,“不把回忆放好,它们就会飞出来干扰。”
纽特手里拿着皮革袋,他转了转脖子,伤口处传来一阵酥麻感。
“还疼吗?”诺莉担心地走近他,“你受伤了,纽特。”
纽特摇摇头,“不,”他本能地舒展一下肢体,伴随而来的是酸痛,有种全身关节都错位了的异样感觉,但这仍旧使他感到振奋。“你太急着下结论了,我感觉从没那么好过。”
“不,纽特,”诺莉小声喊着,她抓起纽特的手——小心翼翼地——拉过他的手臂。“看看这个。”
大块略显紫色的瘀青开始在纽特手臂上一朵朵绽开。他沿着这些痕迹顺势看去,向上到了肩膀,向下到了肋骨。诺莉随意在前臂上找了一个出血点非常轻地按下去,颜色先在戳下去的地方变浅,随后又恢复了青紫——隐隐作痛。
“你的后背上有更多,”诺莉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我可以马上治好它们,但我需要你知道——”
“诺莉,”纽特让胳膊重重地落回去,“我刚刚度过我有记忆以来的最美好的时刻,可能这在提醒——”他突然不说了,眼底闪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什么?”诺莉坐到死角前面的长凳上。
“我们需要勤加练习。”
“纽特!”诺莉嗔怒地看着他,但是嘴角压不住笑容,“别耍这种小聪明。”
诺莉听着迷宫移动的声音,她的心沉了下去,纽特枕在她的腿上,他说什么也不要躺回男孩们聚在一起睡觉的草地。
“我担心珉豪和那个菜鸟。”
“汤米,”诺莉纠正道,“难熬。”她听着两人的奔跑声和喘息声,他们鞋底擦过石块扬起的碎石子和沙土,格里弗在后面不停地追赶,如同永无尽止的猫鼠游戏。
“是啊,我们把那块该死的墓地设在树林里。要是每天都看到自己惨死的朋友,那就没人能过上开心的日子,”纽特轻轻地说,“至少十二个。”
“纽特,珉豪告诉我违背第一条规定和自杀也没什么区别,这是什么意思?”
“关禁闭,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纽特握住她冰冷的手指,“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号子肯定困不住你。”他显得很委屈但又很高兴,似乎为诺莉感到自豪。
一阵凄厉的叫声从大屋里传来,草地上有零星几个人动了动。
“艾尔比,”诺莉要站起来,但被纽特拉住,“你确定血清没有问题吗?”
“血清是从创造者那儿来的。传送箱每星期来一次,把生活补给品连带着血清一起送来,那是一支医用注射器,里面有药——解毒剂吧。随时都可以使用。”纽特做了个往胳膊上打针的动作,“格里弗用它们身上的针刺中你,你就得去注射血清,不然只有死路一条。注射后,身体就会发狂,抖个不停,皮肤会起泡,变成诡异的绿色,人会吐得连胃都要翻出来。”
诺莉摸着他的头发,纽特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静下来。
“这个过程会唤醒人的记忆。只有片段,但绝对是我们在来这个鬼地方之前属于自己的记忆。所有人在经历完这个阶段后,都表现得像个神经病一样——一般情况下不会像本那么糟糕。总的来说,就像是把你以前的生活递到你面前,又再次夺走。”
诺莉梳理着他的头发,手指滑过他的后颈,一段不正常的突起引起她的注意。
“经历了痛变的人几乎从不讨论他们的想法,他们变得......不一样了,不愿与人接触。空地里这样的人也很多,我受不了和他们待在一起。”
“纽特?”诺莉突然说道,“你能趴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