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两人往学校去。
早上六点,这座城市开始苏醒,路边车流开始变多,风还是冷,司嘉的手仍塞在口袋里,低着头不远不近地跟在陈迟颂身旁,一路无话,直到经过一条小巷口时,倏地感觉书包肩带被拎了下,紧接着肩膀也被揽住,整个人微微踉跄,下一秒被直接带进了陈迟颂的怀里。
耳边是他的心跳。
与此同时感受到一辆自行车擦着她的衣角而过,车铃响两声。
骑车那男生在距离司嘉一米的地方刹车,回头笑嘻嘻地朝她问了一句学姐你没事吧,但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梭巡在司嘉和陈迟颂两人之间,明晃晃一副“我倒要看看你们俩有什么猫腻”的嘴脸。
司嘉皱眉,刚要说话,陈迟颂先松开了她,低额在她耳边说了句“你先走”,司嘉问他要干嘛,他不答,两步走到男生面前,他比那人高出一个头,气场上也直接居高临下地压着,说了什么听不见,只能看见男生脸上的看戏神情渐渐收了,到后来连眼神都有点怵。
见惯了陈迟颂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得看他这副生气的状态,司嘉觉得稀奇,脚步也没动,就这么站在原地,看陈迟颂教训完,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朝男生看一眼,没看见他胸口的校牌,但照样开口:“高二四班张凯,对吧?”
陈迟颂偏头看她。
张凯更没想到司嘉会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愣住,“……你认识我?”
司嘉将滑落手肘的书包重新背好,似乎觉得他这句话很有意思,笑了笑,说:“学校就这么大,想认识一个人不难吧,更何况,德育处你和我都没少去。”
她说你和我的时候,咬字特别重。
张凯嘴巴张了张,刚想说话,学姐你三个字刚发出音,被司嘉打断,她又独独重复了一遍“学校就这么大”这句,但意思明显不同了,然后接着说:“所以什么都别多想,什么都别乱说,好吗?”
看似征求意见的一句,张凯又愣愣地看了司嘉两秒,“……好。”
他推着自行车匆匆走了。
司嘉也没刻意等陈迟颂,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路过学校附近的一家麦当劳时,径直拐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随着她推门进去,惊动了还在打扫卫生的店员,她目不斜视地朝点单区走,“一杯燕麦拿铁。”
“两杯。”身后紧随一道男声。
司嘉连头都懒得回,朝收银员示意照做,她一起结账。
然后两人退回等餐区,没坐,就站着,司嘉环臂倚着墙,看起来真挺困的,陈迟颂看着,没说话,只不动声色地朝她又走了一步,是司嘉再打一个瞌睡就能够靠到他肩膀的距离。
可下一秒,陈迟颂的手机响。
司嘉闻声几乎是一激灵地重新站直身体,懊恼地抚了抚自己额头,扫旁边那人一眼,见他正盯着手机,眉皱着,才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
位置又摆正了。
陈迟颂出门去接的电话。
司
嘉透过被服务员擦得蹭亮的窗户,看向站在街头风口的他,头发被吹得有些乱,这个点这么早,电话那头也不知道是谁,但她只知道,他和对方似乎聊得并不愉快,再推门回来的时候,那些熬过一夜的疲惫好像全都被这么一通电话激了出来,左手插着兜,握着手机的右手垂着。
还没完全熄掉的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匆匆一眼,司嘉觉得有点眼熟。
但再多的,想不起,捋不清,咖啡也正好在那时完成,店员问她堂食还是打包,思绪一下收住,她说打包。
而后的一段路,两人没再走在一起,司嘉先进教室,看着窗外陈迟颂比她晚五分钟,从走廊穿过,从二班门口经过,最后消失在一班后门里。
日出结束,天彻底亮了。
也是当天早上,司嘉才知道昨天七班那件事,在年级里传了几圈,发酵成什么样,又被编排了多少个版本,其中她和陈迟颂的名字,是被讨论最多的,因为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高二下学期两人都站在国旗下念过检讨。
说起来,那次抽烟事件,陈迟颂当时其实是把她撇得一干二净的,他脑子聪明,自洽逻辑强,年级主任问什么,他都能天衣无缝地答,愣是一个人把所有处分都担了下来。可年级主任不信邪,压根不信司嘉在场却什么都没做,所以第二天又挑刺似的给司嘉找了个小麻烦,让她写了五百字检讨,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和陈迟颂一块儿读。
五百字好过三千字,司嘉没异议。
司嘉还记得,因为对陈迟颂的通报批评,那一周的升旗仪式,年级缺勤率有史以来的低,也是从那天起,很多女生对陈迟颂的印象发生了巨大转变,是没想到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私下会抽烟,同样也是连一张图都不需要,就能给他多加一层这个年纪女生都吃得不行的痞坏少年的滤镜,明恋的暗恋的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