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知秋的葬礼办的很简单,那天正逢毛毛细雨,来的人寥寥。
亲戚觉得贺聿白这个年纪太尴尬,养也养不熟,反正也不亲,为了避开“累赘”,竟是来也不怎么来了。
贺聿白就这么孤身一人站在墓碑前,任凭细雨将他衣服打湿。
忽然,雨仿佛消失了,贺聿白察觉到有个人撑伞停在了他身侧。
“你就是知秋的儿子吧,眼睛很像她,就是没有她当时的那种鲜活。”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贺聿白本来古井无波的心情忽然泛起一道涟漪,这个人似乎认识他年轻时的母亲。
或许是看出贺聿白的疑惑,那男人又慢慢说道:“我和知秋是大学同班同学,当年我也追过她,她那个时候可真是发着光啊,谁会不喜欢她。”
“可惜知秋最后被我们一个学长追到了,知道竞争无果我也歇了心思,毕业后我们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那人嗓音透出淡淡遗憾。
“本以为毕业聚会能再见她一面,可没想到一连好多年她都没参加过聚会。”男人这次停顿的时间有点久。
“我都觉得她是移民定居国外了,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再见面竟然是……在她的葬礼。真的很可惜。”
墓碑上贴着曾知秋年轻时的照片,是遇到贺立州之前。
她眉眼弯弯,鲜活灵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似乎看穿岁月,跨越时间。
男人没忍住上前一步细细注视那张照片,良久,他叹口气。
他对贺聿白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温越初,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男人递出卡片,贺聿白看着却没有伸手去接。
温越初知道他是不想欠别人心意,于是他缓缓开口:“你不用觉得接受名片有心理负担,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帮了我一个大忙,可以说,没有当时的她就没有现在的我,于公于私,我都很乐意还她的恩情。”
贺聿白闻言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名片。
“谢谢。”少年声音沙哑,能听出来了是哭了很久。
温越初拍拍他的肩,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曾知秋去世的时候贺聿白刚放暑假,此时那个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想看到家里的冷清,贺聿白尝试打暑假工,可别人一看他是未成年,都婉拒了。
他也试过谎报年龄,但是却瞒不过店主的眼睛。
天黑了,房间没有开灯,贺聿白就这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嗡嗡”,是旁边的手机在震动。
贺聿白机械地打开手机按了接听,屏幕光有些刺目,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喂?聿白,是我,温越初。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温越初把吃饭地点定到一家高档餐厅,环境安静,很适合聊天。
“很抱歉这个点把你喊出来,我实在是太忙,白天抽不出时间。”温越初有些歉意。
“没事的,哪个点对我来说都一样的。”贺聿白没在意,对他来说确实是这样。
温越初抬眼看了看他,还是将自己内心想法和盘托出:“是这样的,我和你妈妈是在临城上的大学。刚开学的时候,我有些沉迷炒股,却因为入行晚,不懂那些,亏了好多。”
他喝了口酒,又慢慢补充:“当时真的是十万火急,你妈妈那个时候明明和我不是太熟,却肯借给我钱帮我渡过难关。”
“后来的事很戏剧,你妈妈大概真是我的幸运女神,我拿着她借给我的钱幸运翻盘了,赚了几番后我就收手了。”
“我想把借的钱和多余的一些钱还给知秋的时候她却拒绝了,我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呢,‘温越初,你那么爱炒股,拿着那些钱帮我在临城买套房吧,看到时候能番几番。’我只好答应了她。”
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温越初也逐渐坦露内心真实情感,开始知秋知秋的喊起来。
贺聿白知道他是沉浸在自己当时与曾知秋的故事里了。
“一开始我没有盲目买房,精挑细选好久我才看中一处地段。倒也是巧了,这套房子现在被划进北临一中的学区房,上下学都很方便。”
“说了那么多,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你愿不愿意去隔壁北临一中,那个学校有比光清七中更多的教学资源,我可以帮你转学。”
这下倒是贺聿白愣住了,他没听母亲提过自己还在临城有过一套房子,大概是后来生活实在太过伤心,她也忘了吧。
哪怕治疗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她也没提出过房子的事。
“叔叔一直很后悔,如果当时再坚持一下,是不是知秋就不会是这个结局了呢。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我只能做这样的补偿。你再考虑一下,好吗?”
男人面露痛苦,目光恳切,贺聿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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