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谢尔曼伸手拿起,将其一饮而尽。
周围的空气仿佛化作花瓣下悄然滴落的蜂蜜那么粘稠甜美,而与之相对,盖住杯口的那只手却如同冰雪中的白石一般冷酷。
“谢尔曼,现在的你,即使不必再进一步,也有能力让自己过得舒适,可以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通过化妆和乔装的手段,以女人的身份活下去。而选择晋升却意味着选择危险与死亡。即便如此,你也依然想要喝下这魔药吗?”
青年张了张嘴,毫不犹豫回答:“是的。”
遇到这位神秘的黑发女士那天,贝克兰德的春寒还未消冻,东区终年不散的污浊冷气将针尖毫不留情刺入穷人们的皮肤。谢尔曼在东区边缘提供酒水的歌舞厅后台打杂谋生,并期盼自己有朝一日能作为女配登台。适逢歌舞厅最受欢迎的歌手跳槽,原定接档的喜剧演员却因为重病,无法上场,于是,为了取悦观众,经理故作好心借给他一条不合身的女裙,还让人给他上妆,把他推上丑角的舞台……
她的车夫把他从塔索克河的浮冰间捞起,得知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女性,却受到歧视、被人拿来取乐,她只问了他是否读过那位风暴信徒卢尔弥写的《论两性》,随后就把他带回伯克伦德街的一栋府邸,专门请家庭教师教他哲学、历史、赫密斯语、还有神秘学。而在他服下“刺客”魔药之前,她也像现在一样不慌不忙地抛出问题道:“你已经了解,成为女性代表面对如卢尔弥等人并不公平的观点,成为非凡者,有时甚至更加受限。即便如此,你还是铁定心思,仍想成为女性吗?”
当时他也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的,因为那才是我最真实的自己。”
谢尔曼惨叫着栽倒,他的身体发热发胀,五官扭曲,就快要在窒息的高温中被烫化、变形。他感到自己的每一根骨头都像秋天的枯树枝那样干裂,但紧接着庞大的信息冲入脑海,使他无暇留意身体的反应。
耳畔反复回响着的女性嗓音,时而尖锐,时而柔美,用古老年代的语言脉脉低诵,那声音即使在最刺耳时依然充满惑人的甘美,他不知不觉便被吸引,想要仔细分辨那遥远模糊的内容。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头皮蓦地窜过一股凉意,他才终于恢复了知觉,重新感受到自己酸麻的手脚,感受到黏在皮肤上的冷汗。
粗若蟒蛇的发梢重归柔顺,黑色油彩般攀上肌肤的神秘花纹淡化退去,不似人声的嘶吼在空中消散。新诞生的“女巫”睁开双眼,对发生在身上方才的异常毫无所觉。
他——她看到自己的双手,那曾在寒风与劳作中受到磨损而骨节突出的双手变得修长柔软,生活留下的艰辛已经无影无踪,无疑是他梦想中的属于女性的轮廓。外出穿的男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已不再合身。顾不得整理魔药赋予她的新能力,雪曼感受着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感,脸上情不自禁绽开了笑容。
“老师,我——”
清脆喜悦的女声,在目光触及对方身后静静站立的陌生人影时戛然而止。可以确定就在自己喝下魔药以前,那个人影还不在房间里,否则以刺客的观察能力绝对不会忽略。雪曼谨慎地垂下眼睛注视地面,只仓促瞥见那人身穿朴素的亚麻长袍,留着银色的长发,五官无法看清。
“……不错,看来很顺利。今天先好好休息,等你觉得恢复,就去给自己买几件合身的衣服。我等下要出门,不用等我吃晚饭。”
海伦说着站起身,属于银发来客的一双赤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踩在这栋临时住所的编织地毯上。雪曼抿起嘴唇,说了声“好的”,她的心中除了雀跃,还有几分困惑的失落。前两次服用魔药晋升时,海伦每次都会详细地询问她在过程中看见、听见了什么,而刚刚她也准备好了要将涌入脑海的古赫密斯语诅咒和盘托出,却一个字都没有机会说。是因为访客的存在吗?还是说,自己已经实现了“成为真正的女性”这个最初的心愿,所以她迅速失去兴趣了呢?
雪曼以顺从的姿态退出房间,心中默默思考着自己能做什么来挽回老师的注意。她已经变换样貌,不能直接出现在佛尔思面前,还有什么迂回的办法能让对方尽快完成稿子,以免给老师的公司造成损失?
房门闭合。
海伦低头把印章和零钱扫入手包,乌洛琉斯静静等在一旁,淡漠的眼神不起波澜。直到她整理完发型、喷了香水、最后套上一件属于男士的夫拉克外套,祂才声调缓慢地陈述道:
“你养了一个魔女。”
“是的?”
“……”
乌洛琉斯微微敛目,显然没有更多话要说。
海伦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想培养一个能动脑子的下属,至少能给极光会出出主意,懂得规避不必要的风险。这孩子起初还挺机灵的,现在……”
命运天使没有回应,沉默地牵起她的手进入灵界。雪曼晋升时,意识与灵性纠缠,而丧失知觉出现失控症状的躯体,却宛如乐器震颤着发出了奇克的声音——七十年前,海伦在众多助力下险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