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这话还好,一提此事,陈涵便是满肚子气闷,嘴角一撇,冷笑道:“什么姐姐妹妹,谁理她们?一个个笨手笨脚的,人话都不会说,我倒愿意教她们一教,物理书都拿出来了,可笑她们竟不爱听,整天就知道弄吃做穿、挑三拣四,金贵得连路都不肯多走半步,叫我哪一个眼睛瞧得上。”
她越说越鄙夷,脑袋扬起老高,一脸的目下无尘。
陈滢十分想要笑,到底忍住了,不曾言声。
怪不得陈涵气成这样儿,原来是想在侯府过上一把老师瘾,可惜,几个妹妹根本不买账,她英雄无用武之地,自是闷坏了。
跟在后头的寻真闻言,忍不住朝上翻个白眼儿。
陈涵以往种种恶习,比之更甚。从前在国公府时,最爱掐尖儿的就是她,每每哪个姐妹得着好东西,她虽不会当真开口讨要,却也免不了夹枪带棒、酸话连篇,如今倒好,她竟跑来说旁人眼皮子浅,当真好笑。
自然,这话也只敢在肚里腹诽,明面儿上寻真还是很恭谨的。
一旁的知实瞥见她神情,立时便知晓,她这指定又在编排谁呢,遂悄悄戳她一记,又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寻真登时委屈起来。
她又没说什么,想一想都不行?
她鼓起嘴,朝知实翻个白眼,扭头不理她,倒把知实给气笑了。
身后两个丫鬟的眉眼官司,陈滢与陈涵自是不知。
拉着陈滢转上游廊后,陈涵便在前引路,直往东首而去,穿门绕户,又过一丛枯萎的蔷薇花幛,便入了银杏林。
“这林子当中辟了个小花圃,也有梅花儿,虽只几树,却比梅园更得趣儿。又有新砌的假山、新搭的茅草亭子,还引了活水,汪了好大一个池子呢,是大伯母才叫人弄出来的,上个月才建得。”陈涵笑着介绍地道。
陈滢“唔”了一声,点头不语。
自陈漌与夫君卢宸于淮安定居,且夫妻和美、诸事顺遂,许氏面上的笑,便日甚一日地多起来,也有心情收拾庭院,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今儿趁着人少,我叫人把那地方收拾了出来,亭子里备了茶水炭炉、新鲜果子,咱们边吃茶、边赏花儿,也自得趣。”陈涵此时又添笑语,似兴致颇高。
然陈滢却注意到,她眉间似有一层悒色,像有心事,纵使面上带笑,那笑亦极浅,仿佛轻轻一抹,便得褪尽。
陈滢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又忖片刻,终是直言相问:“我看你好像有心事,需要我帮忙么?”
说起来,陈涵也只比她小了一岁,转过年来便要及笄,谈婚论嫁便在眼前,或许她便是为此而烦恼。
听得陈滢所言,陈涵登时双眸一亮,下意识地便点头。
然一息之后,她却又似想起什么,点头忽又变作摇头,面上亦飞快堆出笑来,掩饰地咳嗽了一声,道:“那个……那个,我没事儿,就是这几天闷坏了,散散就好,散散就好。”
她摆了摆手,竭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又引颈往四下看,面上的笑堆得越发地浓:“说起来,这廊子春夏时最好看,垂藤如荫,还开花儿呢,那花儿也很香。”
顾左右而言他,明显不愿多谈。
陈滢亦不强求,笑着接语:“那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我一定登门拜访,在这廊子里走一走、闻一闻。”
陈涵这一回倒真笑了,拿手指着她道:“明年?明年开春儿你便成亲了,我瞧你哪得有空儿来。”
“我的婚期往后延了一个月,改在三月了。”陈滢很平静地道,丝毫未因论及婚事而羞赧,坦然得很。
陈涵早便习惯了她这样,倒也未觉得如何,唯讶然于她婚期的更改,蹙眉问:“怎么往后推了呢?是日子没挑好么?”
陈滢便笑道:“约莫是吧。是我娘说要改的,父亲也说三月天时更好些,就把日子定在三月了。”
陈涵闻言,眼珠转几转,“咕”地一下便笑出来,挤眉弄眼地道:“啊呀,那你家小侯爷可不是很委屈?平白要多等一个月才能抱得美人归,他会不会着急呀?”
话未说话,她自己便先撑不住,“咭咭咯咯”笑个不停,少女脆亮的笑声,惊起几只觅食的雀儿,“扑楞楞”飞去枝头。
至此,话题便顺利转至陈滢身上,再无人提及方才之事。
又行一段路,前方便是游廊转角,陈涵此时亦收了笑,指向前方道:“瞧,从那转角往南走,再一会儿便到地方了。”
她这厢话音才落,蓦地,前头一阵香风袭来,那转角处竟现出一群女子,个个穿红着绿、插金戴银,好不华丽。
陈涵吃了一惊,待定睛细看,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来者并非旁人,正是方才说要去梅园赏花的诸女。
陈涵方才假说头疼,这才免了陪同之苦,却不想,两下里竟走个对脸儿。
陈涵简直郁结。
她特意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