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正是陈滢。
那管事妈妈眯眼打量着她,却见她立在门廊之下,穿着一身精致的湖色衣裙,肤色匀净,眉眼不见得漂亮,却胜在有一种特别干净的气质。
“奴婢冒昧了。”管事妈妈屈了屈身,礼仪很是标准:“奴婢不该当着贵人的面儿教训人,失礼了,奴婢马上就把人带走。”
“尊驾是忠勇伯府的罢。”陈滢根本就没理会对方顾左右而言他的言语,直截了当地道,旋即便动了动嘴角:“妈妈贵姓?”
管事妈妈的神情有些发僵。
她自是识得陈滢的。
就算不认识,只看对方从这女校里走出来,穿戴又极不俗,稍稍一猜便也能猜出陈滢的身份。
然而,也正因知道来人是谁,这管事妈妈才会故作不识,甚至从头到尾都不肯正眼相视,其目的么,无非是想要把事情糊弄过去。
可她却没料到,陈滢这一开口,就把话给挑明了。
“姑娘真真好眼力,奴婢等正是忠勇伯府的。”管事妈妈的反应倒也不慢,开口便先请罪,接下来的话语亦说得自然而顺畅:“奴婢贱姓江,素常跟在老太太身边儿,不大往外走动。还请这位姑娘恕奴婢眼拙,奴婢瞧着您却是面生得紧,却不知姑娘是……”
“我姓陈,在家行三,我祖父乃成国公。”陈滢直言道,一面便抬手指了指那群仆役中的一人,面现浅笑:“前些时候,我在忠勇伯府见过这嬷嬷一回,所以认出了你们。”
很坦率,没有一点藏着掖着,话都说在了明处。
陈滢确实是记得那个被她指出来的老嬷嬷。
那天忠勇伯府举宴,陈滢等人在向万氏告辞时,垂花门后头突然起了一阵骚乱,陈滢曾瞥眼瞧见过那老嬷嬷一眼,就此留下了印象,今日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就此确定了对方的来处。
江妈妈闻言,眉头一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将那竹批子在裙边上拍了拍。
那被认出的老嬷嬷顿时缩着脖子,脸都吓白了。
江妈妈一向很受万氏赏识,在府中积威素重,这一府仆役的生杀大权几乎就在她一人之手,这老嬷嬷此时自是怕得很。
江妈妈心下确实有些着恼,深恨那老嬷嬷竟被认了出来,如今“忠勇伯府”四字已经落在了明面儿,回去后万氏定要责她办事不力。
她心下急急转着念头,面上却现出又惊讶、又抱歉的神情来,一连串的客气话直往外冒:“哎呀呀,原来是陈三姑娘,奴婢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请姑娘恕罪。”
话说到此处,她忙自蹲身行礼,复又起身陪笑道:“今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的竟冲撞了三姑娘您去,奴婢这厢……”
“罢了。”陈滢打断了她这段言不由衷的请罪,视线转向被那几个婆子押着的女子。
那女子显然已经力竭了,却犹在不住地挣扎着,全然不顾两条手臂已经被那几个婆子拧到了一个奇怪的位置。而乱发之下,她的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陈滢,目中射出出近乎于疯狂的光芒。
“放开这位姑娘罢,再不放人,她的胳膊就该脱臼了。”陈滢看着江妈妈道,面上的神情十分平静:“或者我应该说,请你们放开这位招远县令家的姑娘——薛姑娘。”
江妈妈怔住了。
这平静的话语似在她的炸响了一道惊雷,炸得她有点回不过神。
万没想到,陈滢竟是一眼就看出了薛蕊的身份。
这才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这位陈三姑娘是怎么瞧出来的?
便在她愣神的当儿,陈滢的语声已是再度响起,冷若寒泉,嵌入那漫天细碎的雨声之中:“依大楚律,无故殴击他人致伤者,笞三十,赎银五钱;以下犯上者,笞两百,不得赎。”
江妈妈看着陈滢,一时间竟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料到这位陈三姑娘很可能会管闲事,却不曾料到,对方管闲事的方法竟是这么的……新奇。
“如果江妈妈再不肯放人,我便要去府衙递状子了。”陈滢继续说道,直视着江妈妈的眼神平静得有点怕人:“只要状纸递到,忠勇伯夫人就必须过堂叙话,江妈妈是不是很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
只看江妈妈此时的反应,陈滢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那被押住的少女,正是薛蕊。
这个被乱匪坏掉名声的女子,如果被江妈妈等人押走,等待着她的,便只有一个结局。
陈滢的眸光渐渐变冷。
原本她还想着,等登州府裴恕事了,便派人去忠勇伯府别庄探探路,想法子把这姑娘救出来,可却未想,这姑娘竟出现在了女校的门口。
如此也好,倒还省得陈滢跑一趟了。
心下这般想着,陈滢凝目看向江妈妈。
江妈妈还是没说话。
此刻,她看向陈滢的眼神甚至有几分怔忡,显然仍旧没反应过来。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