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果然要如此么?”良久后,郭婉忍不住问道。
这“花草精油”她听都没听过,显然是个稀罕东西。如果韩家能够从陈滢这里拿到这宗独门生意,往后必能赚个盆满钵满。这种时候,陈滢不说要个干股、分红什么的,却只想做一锤子买卖。
这怕不是个傻姑娘吧?
“是,我希望如此。”陈滢继续喝茶,语气轻松惬意:“裘四奶奶可以说我傻。但我要声明,这种傻与智商无关。我不想要什么干股分红之类的,那太麻烦了。的确,我想要挣钱做些事,但同时我却并不想与任何人、或任何势力存在利益关系。我希望保持一个相对独立的立场,且尽可能地不去动摇它。”
这话说得委实直白,郭婉自是听懂了。
陈滢这是摆明了不想让自己与韩家扯上关系。
可是,陈滢接下来的话语,却又叫她再度吃了一惊。
“除了上述理由外,我只希望做一锤子买卖的最大原因,是为了韩家好。”说这话时,陈滢面上的神情格外郑重:“与其说我不想与韩家有所牵扯,倒不如说,是我不想连累你们韩家,我不希望让这笔大买卖最后成为扼住韩家咽喉的绳索,连带着我也要被它困住。”
陈滢很清楚,她是注定要在离经叛道的路上走下去的,而如果过于依赖花草精油带来的利润,有朝一日便很可能被人抓住这根命脉,反受其要挟。
远的不说,就说国公府,只要陈滢所为触犯了国公府的颜面,那么韩家这只蚂蚁,便会成为第一个炮灰。
所以,这买卖只能是一锤子。
郭婉未及言声,只垂眸沉吟着,良久后,方才搁下茶盏,目视陈滢道:“陈三姑娘的意思我懂了。”语罢,整衣起身,庄容一拜:“郭婉在此谢陈三姑娘对我韩家大恩。”
陈滢早有准备,立时离座儿避开了这个礼,回首浅笑:“裘四奶奶冰雪聪明,我很高兴与您合作。”
郭婉垂眸未语,心头却是一阵激荡。
她听出来了,陈滢特意没有用“你们”或“韩家”这样的词,而是单把她挑了出来,用了“您”字。
纵然这种与韩家撇清关系的态度,让郭婉略觉难堪,且她也并不十分相信陈滢所谓的“保护韩家”的说辞。但无论如何,出身于顶级贵族、还是得过皇帝陛下亲手赏赐的贵女,竟肯与她这个孀妇合作,这不也表明了陈滢是拿她当朋友看的么?
“多谢陈三姑娘厚爱。”郭婉直起身来说道。即便心情有些激动,但她却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一行一止仍旧端庄有度。
陈滢向她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们还是坐下聊吧。”
二人重新入座,陈滢便道:“在盛京城时,我便曾仔细察访过,那最贵的香膏约莫五钱银子半两;最便宜的则要十文钱半两。咱们就取个中间数为准。再要麻烦裘四奶奶估算一下这精油往后一整年的总销量,一总儿算出个数目来,便是我这一锤子买卖的所获了。”
这应该是韩家独家垄断的生意,只要他们能守住蒸馏锅与提取精油的办法,他们就可以靠着这个翻身,重登首富宝座指日可待,还能再往前进一大步。
陈滢的要价可以说是非常厚道了,只要了第一年的收益。如果算上打响名声的那段时间,第一年的生意不可能达到巅峰,而是要等两到三年后,才能真正赚大钱。
郭婉精于此道,自不能叫陈滢吃这个亏,于是便笑道:“三姑娘重义轻财,然而我却不能这样做。我看姑娘还是以两年的……那个销量计数儿吧,也免得叫人说我欺负姑娘不懂做生意。”
陈滢闻言,没有半点迟疑,颔首道:“就依裘四奶奶便是。”
做生意她是个外行,自然以专业人士意见为重。再者说,她对将要做的事也有些没底,能多拿点钱总无坏处。
郭婉很快便算出了一个数字,却是不说,拿笔写下了递给陈滢看,一面又将笔送过去,款声道:“三姑娘也写下您想要的数目吧,咱们瞧瞧能不能合得上。”
这是一种文雅的讨价还价的办法,陈滢接笔在手,一看那纸上写着“纹银两万两整”几个字后,立时便点头道:“就这样吧,我这就给你写提取精油的方法。”
说话间便提笔沾墨,重新拿了张纸来开始写方子。
郭婉呆了片刻,便将袖子掩了唇直笑:“三姑娘也太心急了,不是这么着的。咱们还得立个字据,再找个中人才行呢。”
陈滢于是恍然。
她也真是糊涂到家了,怎么就把签协议、订合同这么重要的程序给忘了呢?
“还有,这上头的现银,我们一时间还拿不出这么多来。”郭婉此时又道,纤嫩洁白的指尖点在那“两万两”上头,目色沉静。
陈滢便道:“我并不是立等着急用的,分几次付清即可。”
分期付款且还不收利息,陈滢如果真去做生意,怕是要赔个底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