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坐直了身子。
“你可知人为何要修身?”
被那双沉静的眸子注视着,蒋芝浑身都僵了,“学生惭愧。”
“修身在正其心,你身有所忿懥,有所好乐,因此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你虽口中说着惭愧,我却未曾见你有所惭愧。”
裴庭琛看着是与蒋芝说话,目光却落在了温徽音身上。温徽音再傻也听出来这话的意思是将她与蒋芝一同骂了,他还不至于一上课便将本朝公主骂个狗血淋头,何况又是公主她哥,当朝太子亲托,于是只好杀鸡儆猴。可蒋芝再如何说也是工部尚书之女,从小捧在手心中长大的真性情,这一骂真是骂得轰轰烈烈,骂得不畏强权。
蒋芝被骂的眼眶都红了,她倒是对这裴夫子没什么意见,只是对他的拖油瓶表妹颇有微词,这下被她见证着出了丑,更是没脸,不说她,温徽音脸上也火辣辣的,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所幸裴庭琛终于不折磨她俩,说完了便让蒋芝坐了下来,“蒋小姐,今日下早朝时令尊还嘱托我好生看顾你,令尊希望你修身明性,你也不要辜负令尊所望。”
蒋芝本来还盼望着换了个夫子可以松快些,如今明晰了这位新夫子的教学风格,简直与从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本就是她爹塞进来上的学,如今一听拿出她爹来压她,此时也蔫了,坐在那许久不动弹。
温徽音挺直了腰板看着裴庭琛,她本来决心要好好听课,奈何诗文音律实在枯燥难懂,她听着听着便盯着裴庭琛的脸走起了神。
昨夜,他是因为她笑了吗?
虽然知道裴庭琛公私分明,可真正感受到这样的冷淡,温徽音心中还是有些失落。自见面以来,他对她一直是一副对陌生人的模样,好像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了......
骗子。
明明说永远也不会忘了她的。
目光随着他的步伐一路晃动到了身边,温徽音正全力看着这负心人的面容,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殿下。”
温徽音托着腮,没反应。
桌子被敲了两下,裴庭琛侧过身,低下头看着她,又唤了一声,“崇宁公主。”
他的语气明显沉了下去,温徽音被这可怕的声音唤回了神,她“啊”了一声,目光终于重新聚焦。
袁媛在一旁掀纸,发出悉悉索索的动静,示意她看过去,温徽音偷偷瞄了一眼,连忙拿起笔,假模假样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悬停着,她不敢抬头,装作苦恼的模样,半晌,身侧传来一道压低了的声音。
“公主殿下,凝神。”
而后停滞在她身侧的脚步便走远了,只剩温徽音趴在桌上情不自禁地咬起笔杆。
又是作诗,堂堂公主,究竟为何要天天吟诗作赋?
她想着刚才看到的题目,尝试着落下一个字,下一秒又将它划掉,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停的久了,墨洇开了些许,半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作好了诗,而她面前仍旧一字未动。
眼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停了笔,温徽音只好开始不情不愿地憋句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总算赶在最后一个交上了自己的大作。
裴庭琛看诗文的速度很快,很快便给出了评判,温徽音用手臂将自己的两边侧脸挡住,耳朵却悄悄地竖起了。
“池小姐,上佳之作。”
说这话时,裴庭琛丝毫不掩饰他的满意,紧接着下去的虽没有得到上佳之作的评价,好歹也评了个中规中矩,温徽音抱着自己的头,自暴自弃地往下听着,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轮到她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灾难。
“崇宁。”
终于来了,温徽音的心脏不由得蹦的快了些。
“词句不落窠臼,有些新意。”
啊?!怎会......
温徽音愣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与裴庭琛淡淡的眸光对上了。
“放课后,可否请公主殿下小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