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愿意的。究竟如何,要看小之你了。”
她好像是身子沐浴着朝阳,但心掉入了夕阳里。春日重逢冬日,差不多也是如此的感受。
“懦弱。什么都要我来办,你真懦弱……”
安之家从丧气的状态里挣脱,气愤地把枇杷果篮甩开,连同那滴无足轻重的泪珠子。
她瘦弱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头疼越发严重了,突突突地跳动着,沿着太阳穴向后脖子俯冲。
安信玄的反应平平。他隐下痛苦,刻意可笑地拍拍额头,呆愣愣地注视着滚落在地的枇杷果,说:“咦?不会落地生根吗?”
“什么啊……”安之家连声哀叹着,对他耍赖皮的玩笑话失望无措。
她疲倦地盯着他,眼中隐隐带着泪,一忽儿,泪消失不见了,眼神变得狠厉。
“需要给它点时间,才会生根发芽吧。植物好像和生命是同义词,念着就觉得是活着的,真是细腻的奇妙啊。”
安信玄躲开她逼人的眼神,说着转开身,拉开纸槅门,往里间进。
她仍在身后,目光炯炯地死盯着他。
他的一只手把着门框停驻,头没有回地说:“置物柜里还有,小一,你来打开,再挑选些吧……我也来帮你。”
草虫声又闷又燥,钻着两人剑拔弩张的罅隙探入,撞到廊顶被反弹,又归回院中。
这般安静之中,安之家猝然扑向他,撞得门哐当哐当地晃动。
安信玄的脚踝一阵剧烈地疼痛,吃惊地瞪大双眼,呲着牙转方向。
她恶狠狠地抱着他倒下,悲愤欲绝地质问道:“我该怎样哭泣,您才会心疼?您说啊,快说啊!”
“冷静点,冷静点,小之……”安信玄挣脱她的双手,捧住她的双脸,忘情地端详着,怜惜不已地淡淡说:“啊呀,说句不负责任的话,伤害你的我,不止垂涎你的恨呢。”
“谈何垂涎?亭主,您什么都得到了。快推开我吧,我不喜欢你胡说八道的样子。”
僵持了一阵子,反而是安之家攥着手心推开了他。
她折着白脖子爬动,靠着尖锐的三角形桌角歪斜地坐,缩成一团华丽阴郁的影子。
她坐得格外不舒服,安信玄看得更是不舒服,就如安之家借由折磨她自己而折磨着他。
“错误犯了很多了,不纠正怎么能行?”安信玄追在她侧边,苦苦相劝道。
“男欢女爱,没有任何错。我都这样了,什么说教都扭不回来了。快滚开吧!”
安之家的袖子舞动着,妩媚的双眼迸发出恨意,愤恨地又推开他。
安信玄这次轻得像是一团能任她蹂躏的纸团,无力地坐倒在她身边,低着头揉脚踝,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他们都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任由对方造出的沉默碰击着不安的心灵。
过了一会儿,安信玄忍受够了,揣着袖子,丢下累赘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去到了隔间洗手。
隔间是露天的,排满了青色的苔藓,特别格格不入,像是屋子过于硕大的冲天黑鼻孔。
安之家听着水哗哗地流在石板的杂音,心骤然宁静,僵硬缓慢地抽出桌屉,拾起一支细卷烟点燃,幽幽吐着一串串迷茫的烟卷。
他的家大变了模样,不过没有焕然一新,整体给她的感觉与之前的无两样。他也是神奇的人,改变之前与改变之后好像没有一丁点改变。
过了极短的时间,大约两三分钟吧,安信玄走回来,挽了一篮子新捡的枇杷果。
他的手没擦,衣领处有点水痕,头发被一些水黏在一块了。发丝与发丝之间,贴得用力,黑漆漆的色,没有一丝缝隙。
安信玄吃力地弓着身,坐在她身旁,满当当的枇杷果篮特意放在她的手边。
“下雨了。”
“嗯,看到了。”安之家扔了掐了几道印的烟蒂,朝枇杷果篮看了一眼,神情雅静,没有丝毫的动容。
安信玄关注着她的神情,忽然想起了什么,很慌乱的样子起来,独自走了几步,又像肥嘟嘟的猫一样笨拙地回头,摇晃着身躯,没有任何心事地招招手,热心肠地笑着说:“跟我来,来。来嘛,来嘛……”
“不想搭理你了。”
“快来,找你瞧瞧看。”
安之家半睁着眼爬起来,与他随意闲谈着,东拐西拐地绕了个大弯,钻进光洁的茶室。
“这次能招待你了。”
他总是在一些未完成的小事上执着。
安之家捧着织部茶碗,闭上紧绷绷的双眼,又冷又干的手指摩擦碗侧的大紫蛱蝶花纹,嗅到初春的气息。
蝴蝶——春夏之际,花枝招展的旗子一样,不怕风雨和日晒。
呼噜呼噜地喝完茶,天气阴,隐约雷鸣,帮佣在套防雨套窗。
安信玄伴着精致的茶碗,被茶气熏得昏昏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