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寿和我一前一后走着,他背打得笔直,看起来优雅挺拔,还透着股倔。
我无言地跟着他放慢的步子,目光在他背上扫来扫去,琢磨着他这蝴蝶骨要是长出一双翅膀,可能还蛮漂亮的。
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注意到某人侧脸投来的注目礼,下一秒踹上了他的鞋后跟。
“……”
这不经意的一脚力度不小,脚尖还有点小疼,我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努努嘴,“不疼?”眼睛向下看着我,没低头,有种幼稚园校霸关爱同学的既视感。
我摇头,看到他那双白球鞋后跟蹭上了污渍,心生愧疚,在包里翻翻找找,抽出一张湿巾就蹲了下去。
这个举动似乎吓坏了三井寿,他一个小跳,左脚往后撤,“你做什么?”
我纳闷地看着他,“给你擦鞋啊。”
“你干嘛要给我擦鞋?”
“因为踹到你了?”看他一惊一乍的,我无奈,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着很明显的事。
“你一个女生干嘛做这些?”
“女生怎么了?女生做错事也该弥补错误啊,分什么性别?”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蹲了下来,终于和我平视,“我自己来。”
我把湿巾递给他,也没急着站起来,一只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歪着头看三井寿擦鞋。
“学长,今天下午的事,对不起。”
三井寿的手顿了顿,抬头看我。
路灯下能看到他耳朵上细细的绒毛,这个发现让我觉得他莫名乖顺了不少。
我不是没有反省,我其实是个很擅长反省的人。我承认我确实对三井学长没有耐心,对他无厘头或者说有点“黏人”的举动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危险,于是想尽快结束这样的联系。
他的目光直接,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我被他看得心虚,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先开口了。
“你讨厌我。”
不是问句,因为尾调没有上扬。
也不是那么掷地有声,因为声音太低沉,听上去甚至是哀怨的。
哀怨中仿佛又有一丝期待。他睫毛微颤,眼尾下垂,像只委屈的狗。
“啊?”我惊呼,随即否认,“没有没有!”
虽然闹了各种不太愉快的事件,但我意外地不讨厌他。三井寿幼稚别扭,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
可能是我态度恳切,他紧绷的表情稍微放松下来,“真的?”
“真的。”
三井学长还真敏感啊,本来以为他气过就算了,结果他竟然耿耿于怀,并对我进行了如此严肃的指控!
“那……你想躲我?”
“我为什么要躲你?”我哭笑不得。
“因为我当过不良。”
“三井学长,”我正色道,“我以前是…风纪委员,和流川一个学校。”
听到流川的名字,三井寿挑眉,楚楚可怜感顿少大半,“所以?”
“你可以问他,像你们这种不良,一次我可以解决五个。”我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由五指伸展的状态转换成捏紧的拳头。
三井寿:……
“我只是觉得,我们有很多地方不一样。有的时候我不能理解你在想什么。”
“哪里不一样?”他眉头紧皱,立马追问。
我揉揉太阳穴,陷入苦恼。这个问题很难一言半语说清楚,且并不适合在蹲在街边讨论。
“……总之,我不讨厌学长你,也没必要躲你。”
闻言,三井寿竟扬起了嘴角,阴霾一扫而光,露出灿烂的笑容,显得单纯过头了。
不讨厌……也算不上喜欢吧。
我惭愧,像是对路边的流浪狗施以爱心之后又不能带回家……
不对不对不对,不能把学长比作流浪狗啊!
“三井学长,我……”虽然我对男女关系处理经验为0,但当了这么多年风纪委,还是会和一些男生打交道。
多半是不良,不会好好穿校服、头发偶尔还染得五颜六色那种。绝大部分被我逮到违纪之后不会服气,竖中指、隔空骂骂咧咧是常事,剩下一些还会打击报复我,当然最后结果是全被我撂倒。
这之中不会有暧昧对话发生。
可三井寿和他们不一样,他一开始就有些特别。
怕他误会我的话,我面露难色,他却拎起我的书包带,顺着力道提我一起站起来,“走吧,很晚了。”
“学长,你别误会,我只是……”
“没误会。”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知道。”
他又知道了。
“不讨厌我就行。”三井寿顿了顿,“我就说,我还没那么招人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