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的比平日花哨了不止一个度的雌虫笑了笑。
“我听说在婚礼场合上雄虫们总是比平时更容易被感动。虽然这样的情景已经消失了几个世代,但既然如今重现——”
他朝着朋友眨眨眼,轻轻望着已经被宾客们包围起来的伴郎,情不自禁地吐露出内心的渴望。
“那总要试试的,万一要是成了呢。”
和这位来客抱有相同想法的雌虫显然不在少数。
凯恩斯虽然做好了可能会被围堵的心理准备,可当看到身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密密麻麻的搭讪者后,脸上依旧忍不住露出十分尴尬的苦笑。
他实在不想在如此特殊的日子让巴森脸上难堪,因此比平日里更多了十二分的心思应酬,可不知道又在哪里有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以至于叫过度的热情把场面弄的有些刹不住车。
在主持的眉眼暗示下,凯恩斯避开那些伸向自己的手,假装不胜酒力要去卫生间里清洗一番。在强硬地拒绝过几个一直黏在身边,甚至跟上了走廊的雌虫后,他凭借自己对这幢会场建筑的熟悉,悄悄顺着杂物间留下的暗门钻进巨大的幔帐之后。趁着雌虫们要么在跳舞、要么相互间举杯说话的功夫,悄声来到会场二层的书房里,长舒一口气。
他估计,又那从人类世界带来的交际本性让雌虫们误解了什么信号。
可除了这样交际,凯恩斯又实在学不会动辄便对朝着自己表达好感的另一人、不、是虫,拳打脚踢、极尽侮辱。即便是在平常的场所见了不熟悉的陌生雌虫,他也总会彬彬有礼、笑语晏晏。
可这些自小被训诫出来的规矩,带来虫族世界却显得是如此可笑和不合时宜,要么为他引来周围环境的骚动与困扰,要么招致那些位高权重者的鄙夷和轻蔑,认为他只是渴望攀龙附凤……
嗐!现在乱想这个做什么
凯恩斯摇摇头,甩开那些令他胸口发闷的教训,找到建筑物粗大的支撑柱,靠着它的阴影缓缓坐在长绒地毯上。
在这里,他既能窥见一楼大厅及外面正热闹的前花园,又能尽可能地避免雌虫们一眼就看见自己,算是勉强在忙乱里投的一丝轻闲吧。
望着巨大拱窗外的风景,享受着徐徐吹来的微风,凯恩斯惬意地深深呼气。
真是个好天气!
可惜他并不是个好诗人。而那些曾经看过和爱过名家诗词在历经两世许久未动后,如今也已经忘记的差不多忘了。如今撞见此情此景,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与句子来形容。
阖上双眸,凯恩斯深深地将庭院里青青草香吸入肺腑,然后再缓缓吐出来,恍然觉得正有什么带着小星星的金光被自己吐纳,抚慰空荡荡的胸口和来自灵魂的深深疲惫。
在酒精的作用下,看着眼前既熟悉有陌生的环境,他半是苦恼半是解脱地笑。
“这么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怅然地摇摇头,他不自觉地挪动屁股,伸手想要触摸背后依靠的这跟立柱。但指尖在接触到冰冷的干挂大理石之前,却好似被冻住般凝滞了几秒,转而去摸了摸就摆在附近的巨型珐琅花瓶。
这器物应该是为了举办婚礼而特意设置的,过于花哨鲜艳的颜色与建筑的整体风格并不太搭调。不过放在今日这般喜庆的氛围内,倒显出十二分的热闹来。
可能是感觉这个角落比较闭塞,轻易并不会有虫族上来。接到活计的庆典公司并没有像照顾楼下的那些装饰品般用心打理它,使用的花束并不是玫瑰、芍药这类常见品种,而是随意从不知哪里揪起一大带着藤蔓的喇叭花,把这群正热热烈烈绽放的小生命如盘龙般绕上。
细看这装扮自然算不得美观,但那扑面而来的蓬勃感却给予了他更多勇气。凯恩斯摸了好一会,终于蹲下身来用手轻轻揭开地毯与立柱黏合的边缘。在最底端,一小块颜色发旧的黄铜铭牌显露出来——
【献给我的爱】
【周易君于星历357年留】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方块字被人用雕塑刀认真地一笔一划刻下,歪歪扭扭地活像是某种神秘符咒。
被酒精浸染的灵魂仿佛飘在温暖的溪流中,花朵浓郁的香气也在某种程度上有效缓解了那突然从胸膛炸裂的痛苦,凯恩斯发觉自己的手没有如想象般颤抖起来,眼眶也并未被翻滚的热泪浸染。
正相反,他的头脑此刻无比清晰,甚至不知怎么就回想起当初设计这房子的情形。
那时他从突然出现的裂隙跌进这稀奇古怪的世界才不过五年,磕磕绊绊、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老本行纺织品做大做强,攒下些余钱,便开始心心念念地再造一个家。只可惜那些启动资金放在明斯克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只能勉强买到小小一隅土地。于是在初期设计的时候,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将前院弄得宽敞漂亮——
那时的他尚且幼稚,还幻想终有一天,自己能在圆形花坛的中央毫无负担地去亲吻所爱、举行婚礼:
不是依靠游走于雌虫间收取供奉的金钱而生,也不必非要娶上几个妻子并依靠他们的存款度日,而是像在地球上那样组织家庭。
他渴望建立起如文字中那般相互尊重、彼此平等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