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守卫松了警惕，我身着一袭黑衣，踏入了这片禁地。
地牢里满是腐臭腥气，我单手提着剑，那划过坑洼地面而传来的刺耳声响，代替了我对仇恨的悲鸣。
牢笼内萧临行穿着残破的囚衣，头发凌乱，下巴上也泛起胡渣，他单手搭在那条废掉的腿上，食不知味地喝着一壶子下等酒水。
他微红的眼淡漠地扫过我，随后唇间挂上抹笑，饮下口酒，道：“你来了啊。”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垂下头掏出钥匙，在双手颤抖之前打开了锁，推开了那扇布满鲜血的门。
牢房里那道高高的窗不合时宜的撒下月光，吹散的雪花透过铁栏零落在萧锦行的手上。
他注视着那片花，满眼柔意，良久，他道：“上位者总是要不择手段的，如今他做到了，先帝的遗愿我们几个终于有一个做到了。”
满是皲裂的唇吻上那单薄的雪花，我不耐开口：“什么意思？”
萧临行偏开头，眼角的泪顺势流下，似无所谓道：“帝王是没有心的”
“皇子之间的争夺不过是为了逼疯一个人，强迫他无情无心，始终站在高位以冷静来保整个国家昌盛无忧。”
“我没兴趣听你讲这些，我是来杀你的。”我将剑指在他颈前，打断道。
他垂首看了眼剑，漫不经心地用手将剑拨到一边，看着我说：“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杀我，你是迟早的，就当我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且不如听我给你讲段故事，关于孟奚微的故事。”
涉及到孟奚微，我如坏掉的瓷娃娃，怔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看着我的模样，萧锦行笑了笑，道：“如今看来，你是喜欢他了。”
他乜眼看我，嘴角挑着讽刺的笑，吟了口酒后缓缓开口：“原先，舅舅是想将你许配给他的。”
闻言，我眉头骤紧，目光直直刺向萧锦行，他见状，挑了挑眉，故意问道：“秦婠妹妹可知为什么？”
我沉默地看着他，或许他自觉没趣，才慢悠悠道：“孟侍郎最最宠爱这小公子，偏偏这小公子对万事万物都不上心，唯独对你。”
“你卖词曲的那家乐馆东家是孟奚微。你娘亲生病也是他拿着孟家的拜帖进宫请的太医来诊治，后又怕你发现强迫太医换上了民间老百姓的衣服。”
“还有在你为我做事的那几年，你没处理干净的小喽啰都是他帮你收拾掉的，要是没有他怕是你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对了，最重要的忘和你说了，孟奚微啊，是因为你才进的宫，做了太监的。”
指甲狠狠嵌进肉里，心脏骤紧阵阵疼痛，我忍着滚烫的泪，却依旧控制不住颤抖的声线：“什么叫因为我。”
萧临行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状态，他手指摩挲着下巴，想了会道：“因为皇兄知道他爱慕你。”
“孟奚微觊觎了他的所有物，他要惩罚他，要他亲眼看着他占有你，让他爱而不得，苦苦挣扎，最后为爱自焚。”
“你听明白了吗，秦婠妹妹。萧锦行从来没想放过你，更没想放过孟奚微，我的出现是这场戏的最后高潮，只是为了让孟奚微葬在那片雪下。”
“好妹妹，你的仇人不是我，是他萧锦行啊。”
波涛的浪席卷，我苦苦挣扎在回忆的海里，那搜索不到的身影，成为我窒息前的最后氧气，它拯救着我又在反复虐杀我。
手中的剑掉落，我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抵不住的泪，压不起的悔，要我跪在地上。
透过婆娑的雾气，萧临行嘴角涌出鲜血，他双手扶着墙壁挣扎地站起，看着越过窗子的飘渺光束，眼中流露出极致的温柔。
“秦嬛啊，我这十恶不赦的坏人终究是要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