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了。
花梦期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一台精巧的机器从房间的那头借助天花板的滑轨移动到她的正上方。
花梦期和机器内嵌的镜头对视了数秒后挪开目光。然后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全身黑漆漆的人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花梦期的职业习惯使她率先注意到那人奇怪的衣着和装饰。
他的脸部覆盖着一层倒置水滴形状的微透明面罩,导线连通着他身后环绕着的一副外骨骼,黑色的聚碳酸酯材质反射着冷光。
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款缎面斗篷,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头发和脖颈,拖地下摆把内里衣服和鞋子都遮藏起来。这件斗篷还为那些纤细的外骨骼专门预留了可供穿过的孔洞,视觉效果相当出色,看起来外骨骼就如同从他身上生长出来一般。
那个人的面罩漾起涟漪,透明度逐渐升高至半透明。掩藏其后的一张玉面如同水中月和雾里花一般,美得并不真切。
花梦期看得双眼发直。虽然她能看见那人柔嫩的嘴唇在半透明的面罩后方一开一合,也能听见那道微冷的男性嗓音,但是她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
花梦期没有选择打断对方,而是耐心等他说完,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里有翻译吗?”
对方神情愕然,显然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花梦期尴尬一笑,然后她看见他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拔下一根原本接在面罩上的导线递给身后的外骨骼。那支纤细的外骨骼用灵巧的指节拈着那根柔软的导线向上延伸,接入天花板滑轨上的那台机器的插孔。
机器开始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噪音,然后变成人声播报,在停顿和切换中越来越接近花梦期熟悉的语言,汉语!
扬声器传出人工智能合成的标准女声:“你好,我是人工智能伊塔。请将您的名字告知我,以便我为您更好地提供服务。一旦您告知我您的姓名,视为您同意伊曼诺尼智能产品用户协议,隐私保护指引和第三方共享清单。”
花梦期说:“你好,伊塔,我的名字是花梦期。”
“花梦期,很高兴认识你。”伊塔说,“我正在智能识别场景,识别完毕。请问你现在是否需要翻译服务?”
“是的,我需要。”花梦期说,她看向那位披着斗篷的人,鼓起勇气问他:“你是谁?这里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塔立刻把花梦期说过的话用陌生的语言对着那位男子转述了一遍,而且它合成出的音色和花梦期本人相差无几,这令花梦期觉得有点诡异。
面对花梦期的问题,戴面罩的人不答反问——人工智能伊塔几乎是如法炮制,把他说的话翻译成普通话的同时又用他本人的音色演绎了一遍。那人问她:“你还记得什么?”
顿时,一连串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进了花梦期的脑海,炮火连天、尸山血海和那个紧紧贴着她的年轻女孩,还有那枚闪烁着冷酷光芒的金属链牌。
回忆没有停止,继续向前倒带。
她和好闺蜜在火锅店里相谈甚欢,她在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加班,她在公司楼下和同事一块儿喝生椰拿铁,她周一早上差点迟到。
倒带。
周末,她在父母家里的院子和宠物狗“小麦”一同玩耍,她把那颗网球扔出去,小麦负责把它衔回来;她和家人一起共进晚餐,爸爸下厨,妈妈从冰箱里端出生日蛋糕,在读大学的妹妹用自己兼职赚到的钱给她买了一条项链,小麦一边摇尾巴一边围着他们打转。他们为她唱生日快乐歌,庆祝她的二十四岁生日,她对着生日蛋糕上的数字蜡烛许愿,然后吹灭了它。
回忆的画面陷入黑暗。
花梦期喃喃说:“我记得……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
与此同时,在某家高端酒店顶层套房内,一个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的手中正轻轻摇晃着一杯干邑葡萄酒,漫不经心地听着面前一个身材壮硕的黑衣人开口汇报:“那位殿下乘坐的飞车于今天凌晨四点抵达伊曼诺尼中心大厦。我亲眼目睹他的保镖护送他乘坐专梯。”
坐在沙发上的人闻言轻轻一笑,道:“姬森磐终于舍得从他那龟壳一样的圣堪尼尔宫里出来了,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亲自去了伊曼诺尼中心吗?”
黑衣人汗流浃背,接不上话,因为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正前方的那个人的身上源源不断地传出来,好强大的信息素!
正在散发威压的人面上笑得一派温和,说道:“什么都不知道,就急忙跑来和我通风报信?跪下吧,告诉我,你有什么企图?”
黑衣人被信息素压制得神志不清,如服从命令般单膝下跪,他面目狰狞地说:“老板,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老板”穿着一身白色高定西装,翘起二郎腿,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散发着香气的酒液,然后满足地眯了一下眼睛,带出一点眼尾的细纹:“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