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稳定,行之有度,柳氏更是越看曹卓越顺眼,只恨不得亲自给曹卓喂饭。
杨彩芽嘴角抽了抽,假作低头哄玉娘吃饭,瞥了眼桌下众人的腿脚,抬起头来就轻轻踢了踢对坐的曹卓。
曹卓纹丝不动,清亮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了然冲杨彩芽使了个眼色。
一场平常的晚饭,因着议亲的喜讯倒吃得过节一般热闹。
等到两家人各自回屋洗漱睡下,院落里只剩清浅月光时,杨彩芽便披了件外衣穿好鞋袜,打开窗户插销,静静等着曹卓找过来。
窗纸上映下一道颀长身影的同时,杨彩芽已经伸手将窗户退开,墙外背光而立的正是曹卓。
“媳妇儿,这回可是你让我来找你的,不是我自己要翻墙头的。”曹卓揶揄道,抱着手好整以暇,“说吧,找你未来夫婿过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
杨彩芽瞪眼,作势要关窗,曹卓忙忍着笑搭上窗楞,大掌撑在窗台上轻巧一跃,就跳进屋内,站定在杨彩芽跟前,“你是要问我升任长史的事,还是要问常刺史如夫人的事?”
“长史是从五品上的官职,你这样越级擢拔,是常刺史的意思,还是京里的意思?”杨彩芽仰头看向曹卓,语气里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你既然能请动常刺史,常刺史怎么会让个如夫人出面?常刺史的正头夫人呢?”
如果曹卓升任长史是京里的手笔,那定国公的手也伸的太长了!
这和之前给曹卓引荐信不同,定国公一个武官能直接插手到江南道的官场,先不说其他人,腾文帝难道心中没想头?
而若是常刺史一力提拔,就说明他是看重曹卓能力的,那么让个如夫人出面给曹家做媒,就说不过去了。
念头闪过,杨彩芽不自觉的紧紧拽着曹卓袖子,抬眼看进他深邃眼中。
曹卓却沉声笑起来,手掌翻转就扯着杨彩芽带入怀中,弯身搂着她语气愉悦,“傻媳妇儿,你别担心我。官员升迁哪里是地方长官动动嘴皮子就能说的算的,自然是上报过朝廷才定下来。我是带功顶缺,前府衙长史早已因病上了辞官的奏疏,我也算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又有定国公早早得了消息在京中帮我活动,才能顺利顶上。升任长史一职……对定国公和我来说,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计划之中的事。”
也就是说,不管早晚,定国公都有意让曹卓入府衙为官,这次是巧合加算计,才成了事。
历来武官外放都要留家眷在京,说不好听就是“人质”,更何况家大势大的常氏。
这么听来,常刺史的家小应该也被送去了京城,身边另娶了一位如夫人服侍。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杨彩芽放下心来,从曹卓怀中探出头来,低声道,“当初你就是拿着定国公的引荐信做了县尉,常刺史要是有心肯定能查得到。你这样做了他手下长史,他会不会对你……”
不论常氏是真忠心还是假忠心,自家盘踞了近两百年的地盘,怎么会允许定国公这样的京中势力横插一杆?
“所以我一开始没留在苏州府,而是进了青山镇县衙。”曹卓低下头来,长指轻轻摩挲着仰看着自己的细嫩面庞,似感慨似赞叹,“媳妇儿,你看得这样通透,定国公和常刺史也不是傻的。你不用想太多,我既然敢做长史的位置,就早有准备。况且……这次两道水患,加上抓了一批贩私盐的大势力,这次府衙官员变动可不止长史一个位置,督水监和巡盐御史都要换人,相比起来我这长史之位反倒不打眼。”
最初就绕过终极目标苏州府,反而入了青山镇县衙,是为了脚踏实地做出一番功绩,顺带打探两道消息,再见机行事顺理成章的进苏州府府衙?
与其让常刺史从一开始就盯着曹卓,防着曹卓,不如让他名正言顺的升迁上去,任谁都挑不出错处。
定国公和曹卓还真沉得住气,而且,运气显然站在他们这一边。
而变动的不止长史一个官位,明面上就更牵扯不到定国公这个远在京城的武官了。
这次水利失察酿成不小的水患,督水监的人下马不足为奇。
重要的是巡盐御史这个肥差。
杨彩芽思忖间,已脱口问道,“新任巡盐御史是谁?”如果是定国公一方的人就好了,以后曹卓这个长史也好做事,还有个助力。
“还不知道。”曹卓闻言眸光微闪,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有些黯然,忽然弯身抱紧杨彩芽,“好媳妇儿,官场上的事你别操心。只管等着我娶你,安心做我的新娘。”
低沉话语从两人相接的肩颈中传出,闷闷的,却透着难以描绘的怜爱和情意。窗外风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