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按着吴氏的交待,掐好时间,揣着钱拉着平板车出了门。
院门开了又合上,杨彩芽趴在窗台上等了一会儿,外头动静渐渐消失,便啪的一声关上窗,转身爬上床。
打开床头的小柜子,那两个一新一旧的荷包,静静躺在角落里。
杨彩芽取出装着银子的靛青色缎面荷包,隔着荷包无意识的捏着里头的硬块,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仔细回想那个人的说话行事,又是那样的身份,想来不会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既然给了她这些银子,还许诺过后另有重赏,她是不是没必要这么谨慎小心?大可放心的动用这笔飞来横财?
不,正是因为那人的身份,她才不得不多些顾虑。
除了自己这一方小天地的日常生活琐事之外,对于所处的这个大讯朝究竟是个怎样的朝代,处于朝政中心的京城又是怎样一个局面,她身边无人可问,也不敢胡乱打听。
那人既然是锦衣卫,又是在那样诡异的情况下,临时将东西托付给她。万一那个旧荷包牵扯到什么大事**,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弃女,就算那人要翻脸,她难道真能反抗得了?
这荷包还是不能动……她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到时候再做一场戏,说不定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能就此平安揭过去。
当时约定的是两个月,等到那天,葡萄酒也酿成了,要是她能转圜得好,说不定……
思绪纷纷扰扰,杨彩芽重重叹了口气,扬手将荷包丢回小柜子隔层里,咔哒一声重新锁好。
窗外同时响起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杨彩芽吓了一跳,半口气卡在喉咙里,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对着后院的窗户上,映上一个高大身影,身影闻声微顿,声音有些急切,“彩芽?你没事吧?”
杨彩芽一愣,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下床一把推开窗户,揶揄道,“阿卓,你这是翻墙翻上瘾了?”
曹卓正偏身避开推开的窗扇,闻言脸上浮现淡淡红晕,语气更急,“上次是突然来了生人,我吓了一跳才……我刚才从小路过来,正好看到翠花出门,我就……就没从正门走。要是你说的那些‘坏孩子’看到我来找你玩,说你和我这个……傻子玩,又要乱传话了,对你不好……”
“这有什么?你不知道吧,大郎早把你这个能文能武的师傅夸了个遍,别人信不信我们不管。咱们三家互相走动,轮不到外人指指点点!”杨彩芽无奈摇摇头,故意上下扫视曹卓,眉梢微挑,“这次没摔着?”
曹卓脸色大亮,听到后半句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杨彩芽哈哈大笑,侧开身子示意曹卓继续翻窗,“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不进去了。”曹卓忙摆手,看了杨彩芽一眼,半垂的眼眸有些黯淡,“彩芽,你这几天很忙吗?大郎如今扎马步已经很有样子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看看?还可以和我们一起玩。”说着顿了顿,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我们还是朋友吗?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
就为了问这个?语气还真是……哀怨!
心思竟比大郎还敏感仔细。
杨彩芽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软成一片,倚着窗台伸出手,忍不住像以前安抚大郎那样,张手揉了揉他鸦黑的头顶,“家里这几天确实忙着,上回你帮我拉回来的那些蛇葡萄,我们一家子忙到昨天大半夜,才全部忙完。你娘没告诉你?昨天我们在镇上遇到,已经说好要去你家做客。”
曹卓迅速抬眼,浅褐色的亮眸比宝石还要绚烂,“我娘说了,只是,只是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
头顶上的小手动作轻柔,曹卓下意识的弯低身子,往杨彩芽手上凑了凑,一双亮亮的眸子直直盯着杨彩芽。
这是一定要听到肯定的答复才安心?
“阿卓,你不相信我呀?就算平时少见面,朋友就是朋友,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辈子!”杨彩芽语气更加柔和。
曹卓嘴角就止不住的越翘越高。
看着曹卓这副模样,杨彩芽面色渐渐有些古怪。
大郎要是只短腿柯基,曹卓就是只呆萌的哈士奇——两人乖乖任人摸头的样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杨彩芽再也绷不住,靠在窗台上笑弯了腰。
曹卓不明所以,见杨彩芽笑得开怀,也愣愣跟着傻笑,微微疑惑的神情却十分轻松快活。
“阿卓,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件事。”杨彩芽好容易止住笑,忽然灵光一闪,“你家里有没有杂书?比如地域异志,或是游记话本?要是有本朝史书就更好了。”
“有!史书家里本来就有。”曹卓想了想,用力点头,“我爹和大哥以前待过西域和辽东,每次回家都给我带些当地的小玩意和书。我都好好收着。你想看,我找出来给你送过来?”
西域和辽东?是他父兄殒命的沙场吗?
那些书,就是他留着的唯一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