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白二人信步回府,一路上,展昭敛眉颔首不发一言,白玉堂也知趣,只默不作声并肩相伴。
刚刚迈步进门,就听院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声,展昭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一女子向他奔来,女子身后疾步跟随的是自家父兄。
“春妮?”
见了展昭,春妮竟一时红了眼眶,哽咽着喊了声“师兄”,展昭不知所然,偏头看向跟在其后的众人,可一众人皆是不明就里,直对展昭摇头。展昭微微蹙起眉,将玉箫别在腰后,拉过孟春妮,温声问道:“怎么了?”
久居深宫的孟春妮,得了展昭这久违的温柔,一时间酸楚涌上心头,眼泪也不争气的溢了出来,抽噎半晌,她才缓缓抬头看向展昭,“师兄……”展昭温声应着,静待孟春妮下文。“师兄,春妮有一事,不知师兄可愿相助?”
展昭眨眨眼,浅浅勾起唇角,应道:“什么事?”
却听孟春妮说道:“春妮的终身大事。多年来,春妮此情不渝,不知师兄……”
展昭脸上嵌着的笑容在听到此情不渝四字后登时凝固,他属实没想到春妮会蹦出这么一句来。负起双手,他转过头去,微微叹了一口气却不曾应答。等不到展昭的回应,春妮的眸光缓缓黯淡下去,略带怅然的问道:“莫非,师兄已有意中人?”展昭闻言哑然,那年在开封府,春妮也这般问过自己,自己当时说的是“没有”,那如今……负在后背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别在腰间的玉箫,他暗自苦笑,心道:有又如何?纵有千种风情,却也是山遥路远,锦书难寄。
正巧此时,沈蝶主仆自后堂走来,欲询问白玉堂几时启程。孟春妮在看到那温婉恬静的女子后,喉中一阵酸涩,她颤巍巍抬起手指向沈蝶,“是她?”展昭闻言转身,见是沈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应道:“不是。”此言一出,展昭自己也愣住了,这么应了一声,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心有所属?略带思索,他慨然叹道:“展昭人在公门,身不由己。”
孟春妮忙应道:“春妮知道,春妮始终如一。”
“展昭浪迹天涯,居无定所。”
“春妮愿陪师兄走到天涯海角。”
“展昭奉公执法,九死一生。”
“春妮愿助大哥一臂之力。”
“展昭……”
展昭已然哑口无言,孟春妮却依旧不依不饶,“难道师兄,还不了解春妮的心吗?”展昭缓缓阖上双眸,长叹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应道:“展昭是人,又岂会不知?只是……只是你要的,展昭无法给你。”
看着目光深情的孟春妮,展昭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春妮一片真情,可……可自己对她确实只有兄妹之谊,上一次她与师傅千里迢迢自鲁南到开封,亦是为了此事,师傅还为了救身中剧毒的自己散尽一身功力,以致惨死沙千里之手,好在自己与小师妹终归还是冰释前嫌,师妹也得太后垂青收为义女……
想到这儿,展昭恍然,是啊,师妹不是身处内宫么,如何便到了常州,而且重提旧事,非要自己成家立室。他侧过头,看着一旁暗自垂泪的人,轻声道:“春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孟春妮抬手擦了擦眼泪,摇头道:“没事。”
白玉堂带着收拾好行囊的沈蝶来辞行,正巧看到孟春妮哭的梨花带雨,他只当是那姑娘受了委屈,便讪笑着走到展昭身旁,略带戏谑地说道:“哟,是谁把咱们小师妹给惹哭了呀?该不会是这只臭猫吧?”
展昭偏头看了白玉堂一眼,没有吱声,却在看到沈蝶主仆身负包裹之时出了声。
“要走了?”
沈蝶点点头,应道:“叨扰多日,是该告辞了。”看出了沈蝶眼中的不舍,展昭却也未曾挽留,只嘱咐白玉堂好生相待,或许是因为颜卿离去,他此刻的内心烦乱不堪,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上一阵子。
“师兄当真不愿与春妮……结为连理?”面对春妮的咄咄逼人,展昭已经不敢回头去看那人,只闷头将自己憋了半晌的话说出:“你如今贵为太后义女,婚姻大事岂可自专?如有用得上展昭之处,为兄自当倾囊相助,只是这事,休要再提。”
不知是不是展昭的话说得重了些,孟春妮好容易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溢了出来,她哽咽了半晌,才闷着声说道:“好,我不逼你,你我兄妹,就此别过。此后,山高水长,望师兄珍重。”
说罢,孟春妮转头就走,展昭是越听越糊涂,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急忙抢步上前,一把拉住孟春妮,面色颇有几分沉重,还未等他问出口,就听小厮来报,只说是京里的传旨官到了,展昭心里咯噔一下,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孟春妮,试探性地问道:“北上?”
见到小师妹点头的一瞬,展昭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直窜上脑门。他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听完圣旨,只是须臾,他已经不记得圣旨中所言始末,只有一句“特命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护送靖安公主北上和亲”不停在耳边萦绕。
“展大人?展大人!接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