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将右手上的包裹跨在肩上,紧握起那把锋利小刀。
山野小径,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赤月挂于枝头,便透出一股妖异来。
沈逸春天生灵感便胜过常人,此时再也睡不熟了,眯着眼,偷偷趴在景怀渊的背上打量着前方。
那路上不远处,干净的雪地上倒着一人,沈逸春五感伶俐,看见那人一身鸦青,仰面躺在雪地上。
景怀渊扭头向青鳞微微摇头,二人便在一片覆着雪的灌木后蹲下。
沈逸春心下了然,路有蹊跷,山中魑魅魍魉横行,景怀渊虽心善,但不傻。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其他夜行的修行者便御剑落下,向前查看。
一群身穿赤金长袍的人停下,在月光下极其明显。
竟还是一个仙门大族。
巧了,这些人还是熟人。正是燕平江家,江秋白的师门。
如此,沈逸春便要看看这群人中是不是还有秋白,只不过,可惜他不认得沈逸春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频频在灌木中摇晃,找个空隙去看看江秋白在不在。
那群人先是推了一个人出来查探情况,只见一个身量与沈逸春差不多的童子缓缓靠近那仰面躺着的人,用手轻轻触碰。
那孩童长得太熟悉,正是幼年时的江秋白。
这一世,相逢竟这般容易。
想起他上一世粉身碎骨的下场,沈逸春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与不顺的呼吸,一扭头,发现青鳞递给她一张手帕,向她温柔的轻声说不怕。
嘶,如果眼里的杀意沈逸春就信了,上一世她和青鳞日夜相处,却还是被暗算,这次怎能轻易相信青鳞。
接过帕子,装模作样擦了两下,便丢在一旁。
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看向江秋白,他的变化很大,此时的肩膀还很瘦弱,远不及记忆中的那般宽厚,面如冠玉,一双单纯的杏眼,已初现俊朗。
虽然长得清秀,但不像江家备受宠爱的小公子,与记忆中翩翩公子的形象所去甚远,身上的赤金云纹衣长到脚踝,衣裳倒不如其他门生洁净。
养尊处优的江秋白为何会是这般光景?
沈逸春心下疑惑,目光便更加专注,好在江秋白并不因瘦而尖嘴猴腮,平添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感。
沈逸春看得津津有味,眼上却突然蒙上了一块黑布,青鳞温热的气息落在她冰冷的耳朵上:“天黑了,妹妹还是闭眼休息吧。”
“......”混蛋。
她什么也看不见,感官在听觉上十分集中,只听见周围突然乱起来,叫喊声,厮杀声不绝于耳。
最为刺耳的便是尖细的笑声,寒鸦枝头啼。
如此,便是故意引诱了。
沈逸春担心江秋白出事,便不顾青鳞将黑绸缎解下,映入眼帘的却早已不是大雪深山,而是一片桃林之中。
桃林尽处一轮赤月挂在枝头,桃花浸了血。
赤月之下,不仅有燕平的弟子,还有各家的散修,云津丁家的藕荷色与桃林融为一体。
而一赤色身影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如血蝶飞过落英。
景怀渊回头低声说:“春儿,爹的胳膊酸了,你且自己裹紧披风下来走两步,跟着爹不要乱跑。”
沈逸春闻言便不再装睡,眼神清明的踩在落花上。随着景怀渊一同躲在青鳞身后。
只见一年长者缴械,向那赤色身影一拱手:“鄙人琅琊王修,阁下与我们无冤无仇,还请高抬贵手。”
那人在赤月下烟一样消散,而后密林里传来一声长笑,那声音轻佻风流:“我这路只劫有缘人,王兄客气了。”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高处的细枝上一人侧身静卧,单手支着耳侧,面色冷峻,鸦青色的纱衣落下,与乌黑的发丝一起落下,透过赤月的红光,与那赤色弯月融为一幅画。
他的容貌有些熟悉,前世仿佛见过。
叫什么来着?沈逸春仔细回想。
“我们与阁下有何缘分?”一浑身是伤的散修怒发冲冠的发问。
那人从枝头轻轻落下,眉心盛开着一血色彼岸花。
这彼岸花好生熟悉,竟然是,落鸦。
沈逸春看着那彼岸花,心中想起上一世险些栽在他身上的糗事。
那时沈逸春刚游历下山,扶鹿山上早已春暖花开,扶鹿山脚下却有着厚厚的一层雪,青天白日,无甚经验,以为人间倒春寒,丝毫未觉出差错。
大摇大摆的走进这落鸦的幻象里,落鸦以同样的手段伏在我跟前,不过他化身为一瘦弱女子。
和景怀渊不同的是,此时沈逸春除对扶鹿存有戒心,对人间却还是有着一丝丝向往,因而并未察觉出这是陷阱。
看不得妇孺在雪天里受冻,二话不说就跑到他身边扶起他。他楚楚可怜的一抬眼,心下一软,便开始愚蠢的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