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岁的老教授十几年来的心血全部否定。
郝梅到死都想不通,三尺讲台,一片真心,换来的不是桃李满天下,而是谣言漫天飞。
郝梅患上严重的抑郁,校方将她辞退,说是要检查她的论文和研究成果,是否属实。
在郝梅跳楼的前几分钟,林窈收到了她的消息。
“阿窈,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老师,累了。”
“阿窈,你很乖,很努力,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
“我好累。”
短信内容语无伦次,毫无逻辑。
林窈不敢想象,一个恐高的中年人,是怎么做到从26楼毫无留念的一跃而下。
流言在口舌中颠簸,不知嚼烂了谁的一生。
也许郝梅觉得,比起高空,那些语言上的无差别攻击,更令人致命。
郝梅死后,林窈也想一了百了,从此再无牵挂。
随着郝梅跳楼事件慢慢发酵,似乎终于有一批人站出来,两队人在网上吵的沸沸扬扬,互相谴责,推脱责任。
他们拿起键盘,指点每一个人,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神。
校方开始严查这件事。
一开始造谣的人被开除学籍,其他的人仅仅背个处分,写封轻飘飘的检讨。
林窈的精神处在崩溃边缘,学校给她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并为她发表澄清。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风波终于结束了,林窈终于可以解脱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她崩溃的开始。
郝梅不在了,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那样招蜂引蝶,不是她无能,郝梅就不会死。
郝梅原本马上可以退休,然后过上幸福的养老生活。
都怪她。
她就是个克星,克死了爸爸,克死了妈妈,就连郝梅都因为她死掉了。
她有罪啊,她才不是无辜的。
林窈开始刻意去翻找之前的帖子,去寻求被骂的快感。
她日日夜夜的忏悔,甚至用锋利的美术刀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的划。
洁白无瑕的身体,被她弄的面目全非。
无所谓,她的心,早就是千疮百孔的了。
当殷红的血滴嗒嘀嗒的落在地板上,慢慢汇成一条小河。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解脱了。
林窈倒在地上,微笑着,闭上双眼。
后来,她被人发现,救活。
通过长时间的住院治疗,她终于恢复正常。
整个人瘦脱相,双眼再也恢复不了从前的神采。
心底的愧疚一直如影子般追随着她。
她提出休学申请,带着从小到大的奖学金,来到了南川。
郝梅曾对她说,如果自己不当导师,会去一个有海的城市,在海边开一家花店。
名字她都想过,就叫初日花店。
初生的太阳,是希望,是救赎,是盛大的光明。
而对于林窈来说,只是她麻木的愧疚。
……
夜已深,月亮高高的挂在浓的化不开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凄凉。
林窈坐在沙滩上,双手抱着膝盖,旁边是横七竖八的酒瓶。
她一边说,一边把酒往嘴里灌。
林窈邀请顾森然一起喝。
顾森然摇摇头,倒不是喝不起,只是觉得,如果林窈喝醉了,他得醒着去照顾她。
他想像以前一样,笑着跟她开玩笑。
但现在,他笑不出来。心里被一种名为难受的情绪占满,他有点想哭。
大丈夫不流泪。
顾森然不想当大丈夫,他只想告诉林窈。
他好心疼她。
心疼死了。
林窈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平淡如水,像是在讲一个跟她毫不相干的话题。
她看似一点也不在乎。
那这些空酒瓶,又算什么呢?
顾森然红着眼,默默想着。
他的窈窈受过这么多伤,他一点都不知道。
林窈把自己一层层的剥开,将不堪的过去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来。
玫瑰孤注一掷,带着坏的可能。
而玫瑰也不会想到。
守护玫瑰的骑士,永远忠诚。
林窈突然转头,对上顾森然的视线。
她眯了眯眼,那双眼睛一如初见,只是里面的某种东西,好像随着时间越发浓烈。
从前的她自以为看懂。
现在她才真正明白。
她看清楚了,这里面的东西,是爱啊。
一滴眼泪,从他眼眶里滚出来。
林窈笑了,她抬手替他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