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停止了绵长的回忆。
他吃力地起身,拐杖跟地面摩擦,发出闷响。
要赶紧回家。
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淋一场雨,得一场风寒,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得好好活,他还有个儿子呢。
一想到儿子,他的内心就充满了希望,像是他暗淡无光的日子里唯一的灼灼微光。
走到屋门口,他才发现门上,夹着一枝桃花。
他心里一动。
是明月吗?
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江潮生就被自己逗笑了。
江潮生啊江潮生,怎么可能是明月呢?
你真是魔怔了。
应该是刚刚那少年留下的。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这就是他家的,也不难猜。毕竟这一片郊区,荒郊野岭的只有他一户人家。
他将那桃花小心翼翼地拿下来,黝黑粗糙的手指拂过那看起来脆弱的花瓣。
清香入鼻,江潮生心里有了一个小想法。
当初他卖房,唯独留下的就是那个梳妆台。
那是他给宋明月买的新婚礼物。
宋明月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那梳妆台上梳她那如瀑的黑发。
他还给她刻过一把木梳,上好的木材,他亲手刻上了一轮明月和一簇浪花。
宋明月感动的不行,从此梳发就用那把潮水明月梳——宋明月取的名字。
现在想想,这不就是他亲手刻下的结局吗?
天上月只能是天上月。
月亮会在海间留下倒影。
惊艳了潮水,装点了大海。
但海间潮永远留不住天上月。
他轻轻摩挲着桃枝,如今的他,还剩什么呢?
报国无门?
身残志坚?
穷困潦倒?
亦是…年老色衰?
江潮生被自己脑海里奇怪的想法逗笑。
他垂眸笑笑,握紧了手中的桃枝,向梳妆台走去。
他向它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记忆中,他向坐在它上的宋明月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当记忆重合的那一刻,他早已泪流满面。
物是人非,大概是世界上最遗憾的词了吧?
他恨死了这个词,又不得不承认它的好。
一个词,就道尽了他与她的现状,省下了千言万语。
他颤抖着将手中的花放在桌上,抬眸便从镜中看到自己。
这镜面光洁似新,与周围灰扑扑的场景严重不符。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镜面为何如此净透。
十年间,日日摩挲,他多希望能再从这镜子里看见她的笑容,看见她梳妆打扮,眼里满是期待地问他:“夫君,好看吗?”
“好看…”
沧桑沙哑的声音从他嘴里喃喃地说出,他趴在桌上,手轻抚着桌面,闭上了眼睛。
梦中,不再是热闹非凡的喜宴,不是两人约会时的情意绵绵,也不是婚后日子的琴瑟和鸣。
宋明月一身素衣洁白,像块无暇的美玉,面容如初见般娇嫩美好,情态容貌,依稀当年,她就那么站在那,美丽,优雅,眼里尽是那始料未及的爱意。
他站在她的对立面,像是人间与天堂。
他伸出手,拼命地向她跑去。
他期待着,温暖的怀抱。
可他又崩溃地发现,他碰不到她。他每向她跑一步,她就离他远一步。
他忽得大哭,难过,委屈,思念,那些极致的情感喷涌而出,如闸门大开,奔腾澎湃难以遏制。
他快不行了。
他要碎了。
碎得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她静静地看着他,仍在微笑,像是在告诉他:“夫君,我会永远爱你。”
江潮生征征地看着她柔情似水的双眸,一如往常的澄澈,明亮。
“带我走吧……爱妻。”
他又醒了,桌上的水渍似乎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梦境罢了。
“梦吗?”
“可为什么,心那么痛呢?”
突然,他从镜子里看到了地上的一团纸。
他瞪大双眼,调整着呼吸掩饰着心痛,颤抖的鼻音依旧出卖了他。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江潮生。
……
“那个老伯伯真的知道路吗?我看他好像……自己都有点迷路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我刚才觉得他眼熟,现在才想起来。”
“谁呀?”
“20年前我们市里出了个科考状元,那年你还没出生呢。我也很小。我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