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子谦连着几天没有公开露面,又对所有的拜访都避而不见,外面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好在他身体底子不错,所以几天之后的那场无关紧要的会议上,众人见他虽有些消瘦,但精神气势与往日无异,各种揣度方才渐渐平息。
皇甫子谦辅修过心理学,知道治愈的最好办法就是让陶秋岚尽快的从那件事情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想尽了各种办法转移陶秋岚的精力。他命人搜集了各种名家字帖,陶秋岚外出也不拦着,只是命人沿途警戒,所到之处均提前戒严,别说是遇上什么人,就连一只苍蝇都近不了她的身。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皇甫子谦并不愿意让陶秋岚知道。可总有些事情,哪怕掩饰的再好,总是会露出一丝丝的痕迹的。
就像雅南的伤。
那日之后,陶秋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雅南了。一开始是她神思恍惚无暇顾及,后来她又甚少外出,所以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可连续两天陪着她出门的都不是雅南,任她再迟钝,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满心发慌,执拗的要见雅南。华叔解释说雅南病了,她也不信。华叔不敢违抗,又请示了皇甫子谦,这才将人带来。
直到真真切切的看到雅南出现在她的面前,陶秋岚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方才稍稍松了一些,涌上心头的更多是难过和愧疚。虽然已经过了好多天,雅南又刻意装扮过,可陶秋岚还是注意到了她手腕处隐隐约约的伤口,而在她裹得厚厚的衣服下,还有多少这样触目惊心的痕迹,陶秋岚不敢去想。
她只觉得悲凉,以及对自己深深的厌恶。
“雅南,对不起。”
这是雅南这辈子第二次听到有人跟自己说对不起。太阳照在陶秋岚白的有些透明的脸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让她恍惚记起,也曾有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然后略带着歉意和慌乱的对她说了句“对不起”。他的声音,连同那日初冬的暖阳,是她往后长长的余生里,再也不曾有过的奢望。
雅南原以为世间冷暖无常、炼狱般的训练早已经将自己变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无声无息的活着,然后在某一天无名无姓的死去,从来不曾料到,会有一个人,一个高高在上她应该奉若神明的人,一个因为她的失误而被伤害最深的人,会满眼心疼的跟她说,“对不起”。
她是影卫,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关键时刻舍弃自己的生命来保护陶秋岚。她没有做到,眼睁睁的看着陶秋岚被人设计,痛不欲生。带着倒刺的皮鞭抽在她的身上,她也没有半分的怨言。她知道,那些观刑的侍卫们都知道,若非是顾忌着陶秋岚的感受,依着江北的规矩,她犯的错,只怕万死难辞其咎。
她从不祈盼自己能活,她只是没有想到,如今还会有一个人,会这样柔声的跟她说“对不起”,对她这个犯了死罪的人,说“对不起”。
雅南心里百转千回,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偏偏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陶秋岚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遮住了那触目惊心的伤,看着她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像是安慰一般的说道:“以后不会了。”
华叔见陶秋岚有些怔忡倦怠的样子,原以为她今日不会出门了,正打算去安排,却见陶秋岚又从楼上下了来,只是手上多了一个小坤包,其余倒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也不敢再多问,看着那长长的车队一辆接一辆的消失在转弯的路口,照旧给秦家打了电话通报了陶秋岚的行踪,想了想,到底还是觉得不踏实,又拨了个电话给皇甫子谦,只听得那头似是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皇甫子谦的那一声“嗯,我知道了”混杂在其中,都显得有些晦涩难辨。
放下电话,皇甫子谦眸光泛冷,嘴角却微微噙着笑。他一只手习惯性的摩挲着那只打火机,明明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目光如鹰鹫一般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众人刹那间便安静了下来。这样大声的在皇甫子谦面前争论,他们从来没有过,所以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只能面面相觑,惶惶无措。
皇甫子谦稍稍坐直了一些,“众位……”
话音未落,众人便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笔直的站在会议桌的两侧,皇甫子谦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众人又整齐划一的入座,除了轻轻的衣服摩擦声,竟然没有其他多余的声响。
皇甫子谦神色稍有缓和,可话语依然是严厉的,“江南想要和谈又不是第一次,竟也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自乱阵脚?”
众人面色微赧。
皇甫子谦冷哼一声,“这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把戏,他们玩不腻,我看的都腻了!”
秦正海有些不解,“郑家势力早已经大不如前,与陶致远的关系也极为不睦,他们传来的消息,恐怕不足为信……”
皇甫子谦不以为然,“陶致远这是敲山震虎呢!我上次在临阳是和陶明清见过几面,他便以为我就真打算跟郑家结盟了不成!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陶家换个人当说客,我就会当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他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