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经三天过去了,陶秋岚照例还是去战地医院帮忙。她知道这样违背皇甫子谦的意思,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可现在,陶秋岚却宁愿他冲着自己大声的责骂,也强过这样音讯全无。
她现在唯一的消息来源便是从前线撤回来的那些伤员。可以肯定的是,江北的突然反攻完全出乎何至忠的预料,他们突破了何至忠驻扎在雁城外的防线之后便一路向北,连夺西北的两个重镇。
何至忠这才急调原本攻打风口和承关的两个师回防,自己也亲率部队,将皇甫子谦堵击在西北的白水镇。
可让她揪心的却是那些无法确认的各种猜测。有人说因为战术的分歧,皇甫子谦与秦万山在指挥部里大吵了一架,更有甚者,还绘声绘色的说秦万山指着皇甫子谦的鼻子骂他乳臭未干、急功近利,皇甫子谦一气之下就地免了秦万山副总指挥的职务,让他率部去风口换防。孟建元想劝也遭波及,虽未撤职,但也被皇甫子谦打发到承关换防。
听闻皇甫子谦临行前冷冷的对二人说,“你们二人如此缺乏斗志,许是因为年纪大了,那便到清闲之地养老吧。”可陶秋岚宁愿相信这是伤员闲暇时的无聊谈资。战事激烈,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夸大。皇甫子谦虽然强势,但也应该知道临阵换将于局势百害而无一利,断不会如此莽撞。
但她又总是会想起那晚无意中听到的皇甫子谦和秦万山在指挥部的对话,秦万山语带沉痛的劝皇甫子谦不应意气用事,而皇甫子谦说一不二,话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陶秋岚又禁不住相信了传言,或许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之间便已经有了分歧。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送到雁城的伤员却越来越少,陶秋岚知道,这不是因为伤亡减少了,恰恰相反,这只能说明皇甫子谦已经被何至忠牢牢的困在了白水,伤员送不出来,补给自然也送不进去,这样下去,皇甫子谦莫说是打仗,就是守城都坚持不了几天。
而且风口和承关换防的部队也迟迟没有赶来增援。据说皇甫子谦连发几封电报,风口和承关的驻军均以正在交接为由一再推脱,个中缘故人人皆心知肚明。秦万山在军中极具威望,好多将领原来都是他的下属,孟建元又驻守西北多年,如今两人被皇甫子谦当场给了这样大的难堪,底下的人自然气不过,甚至有可能就是秦、孟二人的授意,存心要对皇甫子谦阳奉阴违。
何至忠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又从梁俞调集了一个师的部队南下增援,打算将皇甫子谦困死在白水镇。
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等着一战定尘埃,唯有处于风暴中心的皇甫子谦一派平静,与几位将领商量了一下第二天的部署,等众人退下了,便又站在墙上那面大大的地图前面,一言不发。
蒋弘文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走到皇甫子谦身后,低低的唤了声“少帅”。
皇甫子谦也不回头,“怎么样?”
“联系上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蒋弘文抬头看了看皇甫子谦平静的脸色,鼓足了勇气问道:“少帅,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们实情么?”
皇甫子谦转过头来,拍了拍蒋弘文的肩膀,脸上竟然露出微微的笑意。“怎么?他们这两天是不是恨不得反了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皇甫子谦这样直白的问出来,倒让蒋弘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是皇甫子谦的贴身秘书,按理说,底下的人就算对皇甫子谦有什么微词,也绝对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可这几天,他明里暗里听了不少抱怨,暗潮汹涌,难免有失控的一天。
“也罢,我这瞒得也辛苦,你通知几位师团长,五分钟后过来见我。”
蒋弘文得了命令正要退出去,又听到皇甫子谦的声音,难得的带了一丝的犹豫。“等会儿你挂个电话给孟夫人。”
皇甫子谦站在会议桌前,目光从那些将领的脸上一个一个的扫过去,凌厉而自信。
“我知道诸位这两天对我颇为不满,觉得我好大喜功。在此我不妨明白告诉诸位,梁俞是一定要拿下的,只不过不是我们,而是由秦军长和孟军长!”
他的话声音不大,可却似一个闷雷,在座的将领纷纷面面相觑,秦万山和孟建元?他俩不是被皇甫子谦赶到风口和承关去了么?
“少帅,属下愚钝……”
皇甫子谦将指挥棒在地图上从承关到梁俞画了条弧线,又重点在梁俞点了点,“按计划,秦军长和孟军长两日后便会对梁俞发起进攻,各位,可愿意再助他们二位一臂之力?”
众人随着他的动作才慢慢明白过来,为首的一个将领刷的站了起来,身形笔直,语气豪迈。“请少帅下令,我愿做北上的先锋部队!”
其他几位也纷纷响应,皇甫子谦却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反正我已经担了一个刚愎自用的骂名,还请众位同我一起再挨一次骂。传令下去,明日集合队伍向南撤退。”说完,狡黠的笑着道:“记住,是边撤边打。”
皇甫子谦冲破包围圈向南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