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朝末年,全国文艺泛滥,整个社会都弥漫着艺术的仙气。关于这一点,在徽钦宗交班之际,昌庆县举办过一个文艺思想传承的讲用大会,请来的主讲嘉宾就是国子监首席讲师,年过七十七岁的老师春锦生,讲宴的对象是昌庆县全体文艺爱好者代表,地点是中州第一园林圣地——伽澄园。
在这座旷世园林最大的一个大厅里,繁琐的家具都被撤去,全部是密密麻麻的小凳子,听众多达四百多人,大约二十人一排。总计二十排之多,主持人是礼部司勋郎中苟彧。
苟郎中宣布开会,介绍了一下嘉宾雄厚的学术资历,这位是国子监最年长的老师,早已吃透了上情,知道了换班之际朝廷的内幕,今天一定有猛料爆给大家。他还说了一些话,最后对于自己的失言,连说我是瞎说说的,瞎说说的,引来哄堂大笑。
春锦生一头白发,仙风道骨,极像道家始祖某真人,一副飘飘欲仙的模样。此时正是徽钦两朝换班的敏感时期,朝野预测是徽宗要交班的,但又不彻底交,具体怎么说不清楚。
春锦生的讲话很有劲: “钦圣阁下都是我的学生,从小在南书房我看着他长大的。”这就预示着他是知道朝廷大事情的内幕,有绝对的发言权。
故而对于徽宗这辉煌的文艺思想,究竟如何传承下去的脉络,他说:“这次一定会有大的变动,至于怎么变动,就要看道君笈录的变化了。”这种欲言又止的说话,吊足了听众的胃口。
侯中春当时就在台下,他和朱县尉是哥们和死党。坐在后头一排的还有海棠春、武陵春和全季春,这些都是艺界精英。
侯中春比较激动,是不是听听就回过头来和海棠春说话,海棠春是个正经的艺术家,她的夫君就是珐琅,喜欢自比庄蝶,曾经侵犯过女同事中关春,所谓侵犯就是抱腰乱摸,被吃耳光。这个女的瘦得要命,一个常温的水果进肚子就要伤筋动骨几天,身体极虚。
春锦生说了许多政闻,说到徽钦二帝的事,又扔出了那句“具体肯定有变动,至于怎么变动,就要看道君笈录的变化”,这是说了三遍了。
等到说到第四遍,大厅里议论纷纷,叽叽喳喳不停。大伙干脆就讨论个不停,兴奋得有的人拍着大腿,有的人注视着主讲台,有的人屏住呼吸又长喘一口气,有的人精神开始松弛了,有的人交头接耳……
“这一次,至于怎么变动,就要看道君笈录的变化了”在哈哈大笑中,春锦生那浓厚的中州腔又围绕在大厅里,他的话外音就是无法落地,仿佛他也是局外人,什么也不知道。如此的大费周折,所谓哪个?谁不知道道君笈录会有变化,需要你在这里挑动大家的神经!说得不好听,什么有意义的话都没有,就是凭老资格倚老卖老,过来赚点茶水费的!
郑小妹最美丽的年代留在了昌庆县的石头弄,那里有她迷离的青春梦。
青春主要是从十四岁开始,结束的日期不确定。从十四岁开始,她的自主性强了很多,她的家庭对她的控制也弱了,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宽松,比那个带压抑的童年要好点。
还有一方面,她的哥哥郑维演是个弱鸡和废柴,从小学堂里的功课成绩都还不如她,其实她的资质本已平平,不像同窗孙同可,总是名列前茅。孙同可的父亲是州学的教授,懂的多、会的多,家庭环境放在那里了。
而郑家呢,郑的母亲是个埋头苦干的人,父亲嵇阿公不学无术,除了收点账,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们对于郑维演是很溺爱,但是没有什么计划性。
像孙同可,从小就被要求培训成一个可造之材。果然,孙同可后来成了国子监的教谕,又成为户部员外郎。
有的人的人生是层累的,步步为营,有的人的人生是崩塌的,为何会崩塌,因为里头本就空空的,就依靠着一个架子撑起来,遇到变动就存乎一线。
但是,小妹进入了升平署分院以后,又在这个精英荟萃的地方感觉力不从心,一则艺术人材太多,卷得厉害。比如杨四娘是个戏疯子,学什么都学得快,师傅很喜欢她,郑小妹吃不得苦,要跟她玩专业就累了。杨四娘是个戏疯子,在戏台后刚生完孩子,脐带剪了,身子包扎了两个时辰,又上台唱戏了,你跟她玩玩得过吗?
还有如斗心眼,她是个平平淡淡的人,她肯定玩不过居心柔,人家那个肉感十足的身材走到哪里都是流动的人性检测站,对男人是永远的吸引物。如果不是居心柔后来出了点事——和升平署分院的院头在平板车里头行欲,闹得新闻沸沸扬扬的,被迫淡出前台,郑小妹的位置岌岌可危。小妹一则无大的才华,二则也经受不住太多折腾,渐渐地就在等待和被动中过活。
她的内心难道没有躁动吗?不是的,她很躁动,心气也高,想成事。但是,她的天赋和能量确实有限,只能任由岁月流逝。
寂寞的日子人谁都有:春天,阴雨淅沥,雨滴滴答答,从灰墙上流下,屋子里黑黑的,没有点灯,因为家里很省钱。钱小妹完全可以搞点书籍来充实自己,但是她们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