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斯衡还没迈入华清堂正门,却隐隐约约听见了沈云降的声音。
他没有怀疑,径直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然在几棵枯树后,看到沈云降正在和三个小姑娘说些什么。
为首的那个他有点印象,但几人聊的似乎不太愉快,沈云降转身时,眼眶有些红。
他还听到了,类似“可怜”的字眼。
他所处的位置比较隐蔽,在沈云降右上方,有层叠的巨石挡着,不容易被发现。
若他是女儿身,这会儿一定会冲上去问问究竟,可他是个男子,插手小姑娘间的事恐怕不太妥当。
邬斯衡犹豫不决,正逢此时,一个小姑娘从拐角处走出,抓住了沈云降的手腕。
拉住她的那人没有立刻与她说什么,反而对身后一直触碰她底线的何苏觅道:“阿姊,别来无恙。”
“阿姊对武安侯府的四小姐不敬,可有想过可能会被你连累的妹妹?”
何苏觅冷哼一声,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样,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别叫我阿姊,晦气。”
也不知二人什么冤什么仇,何苏觅竟然直接带人走了,连要个道歉的事都忘记了。
小姑娘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两人目光相接,沈云降先是小声道了声谢,而后问她的姓名。
小姑娘红唇微张,视线飘至她身后,在看到走近的邬斯衡的一瞬间,眼睛立刻弯成了两轮弦月。
“长聿哥哥。”
声音又甜又软,叫人心动。
她绕过沈云降走到邬斯衡身边,仰着头,笑容如春风拂面,“你今日怎么来南院了?”
沈云降也看到了被阴影和日光笼罩的他,给人的感觉依旧那么清冷疏离。可这次不同凡响的是,她注意到落在他眼眸中的阳光,分外灿烂。
他垂眸望着小姑娘,不显笑意,但望得很久。
真的很久。
沈云降的心突然跳的很快,没来由的紧张。
直到被他澄澈的目光截停。
“那个……”
原本准备好的称呼,忽然有些难以启齿,沈云降放弃了和他的交流,面向小姑娘,“我叫云佩。”
其实那个姑娘应该比她大个一两岁,小脸却粉嘟嘟的,稚态犹存。
何思琼朝她挥挥手,道:“叫我思思就好啦!”
“长聿哥哥,你怎么不早带我见见云佩妹妹啊,”她嗔怪道,“我真的很喜欢云佩妹妹的。”
邬斯衡飞快“嗯”了声,快到沈云降几乎没捕捉到。
可何思琼很惊喜的靠近他,道:“那下次我去你们府上找云佩妹妹说话吧?”
快碰到了。
沈云降紧紧盯着两人之间愈来愈窄小的缝隙,何思琼身上的粉色即将要染上他的氅衣,缝隙中的天光被掩藏。
下一秒,蓦然被拉大。
邬斯衡已然朝她走了过来,在一个适当的距离停下,对她道:“跟我去华清堂。”
好像没有……刚才那么近。
沈云降完全将他的话抛之脑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用拇指和食指丈量他们之间的距离。
邬斯衡看到了她的小动作,重复一遍。
沈云降回过神来,点点头。何思琼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跟过来,只是很认真的和邬斯衡道了个别,一声声“长聿哥哥”让沈云降莫名觉得别扭。
虽然口中也带了她,她只觉得自己只是被捎带着的那个,无足轻重。
原先的一些猜测此刻又变得具象化。
想与兄长交好的小姐们尽管从未见过她,也会提起她;那这位何思琼,与她不过一面之缘,便说喜欢她,应该也是想和邬斯衡交好的。
是一样的吗?
可是何思琼在帮她时,又不知道邬斯衡会来。
所以她是真心帮自己的吧。
沈云降也拿不清楚了。但她真的希望自己的后一种猜测是对的。
她也想有这样的朋友。
*
孟夫子让邬斯衡去挑几卷他们曾经写过的书简,留作纪念。华清堂正是堆放这类书简的地方,一摞摞堆在书架上,看着就很累人。
沈云降迟疑道:“孟夫子就让你一个人翻这么多吗?”
邬斯衡将高处的一摞书简拿下来:“嗯。”
“那他,”沈云降顿了顿,“应该不太喜欢你吧。”
否则也不会喊他来做这种苦力活。
见邬斯衡没否认,沈云降当他是默认了,联想到邬施礼的处境,她好心安慰他:“别伤心,总能扛过去的。”
“但是我有点不太懂,你们从前也是这样吗?”她边翻书简,边絮絮叨叨,“冯夫子说是新掌院立的规矩,可我怎么感觉这规矩就针对咱们呢?”
他们一个坐在积灰的桌案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