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内的人都在等着冯夫子评判此事,孰是孰非,总得有个定论。
邬施礼受的伤显然要比赵至逐的重些。赵至逐学业不精,却是耍刀弄枪的一把好手,常年累月下来身体就比常人壮实。
而邬施礼不过寻常人的身子骨,自然是打不过他的。
二人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等旁人给冯佑讲过前后因果,邬施礼额头的血差不多已经止住了。
将刘海放下来遮掩,几乎看不见伤口。但邬施琅很清楚的知道,他额头上有一个很大的肿包。
邬施琅不知不觉红了眼眶,狠狠瞪了眼赵至逐,对冯佑道:“夫子,之前宋掌院在时,我二兄就是坐在那个位置的,真不是我二兄故意要与他抢的。”
冯佑看了看鼻青脸肿的两人,道:“宋掌院已经告老还乡了。”
“可是……”
“好了。”
冯佑没多说,冲邬施礼摆了摆手,“如今新掌院定了新规矩,按照新掌院的安排,你们二人都得坐后面。”
似乎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赵至逐得意洋洋冲邬施礼笑。
邬施礼不理睬他,低眉敛目对冯佑作揖,道:“恕学生多问一句,自翰林书院建立以来,博学者就应当受到重视,为何到了新掌院这里,一切都不作数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掌院可是能决定他们去留的人,说不准未来的仕途也有他的一句话。邬施礼这样公然质疑掌院,要是掌院真怪罪下来,就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啊。
冯佑只当他是气昏了头,本着爱才惜才的心,他还想多劝邬施礼几句:“老夫知晓你的傲气,你现在年纪还小,自然不理解新掌院的良苦用心。子凛,莫要为难老夫了。”
天平彻底向一方倾斜,沈云降还没见过邬施礼如此受挫的模样。
他也不再倔强地问,这场闹剧终将让赵至逐完全占据上风。
她心中叹气,忽而听到身侧的人在小声说话。
“想不到邬二公子平常眼高于顶,此刻居然也败在赵公子手下了。”
“还挺可怜的……你不觉得自从新掌院上任,赵公子就开始横行霸道了吗……”
“呸!怜惜他作甚?邬二公子空有一副好皮囊,从前仗着自己聪慧些给咱们多少眼色看,两人半斤八两,狗咬狗罢了。”
一小姐冷笑着,继续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嘛……”
话音未落,她的肩膀忽然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她拧着眉看过去,脏话张口就要来。
定睛却发现始作俑者是个比她还要小的小姑娘,一双杏眼流露出的无辜和稚嫩让她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她以为小姑娘一定会说“对不起”什么类似的话,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大发慈悲的想要原谅她,不成想客套话都准备好了,小姑娘莞尔一笑,清丽的小脸上瞧不见一丝一毫的歉意。
她说:“这次就原谅你了。”
小姐:“?”
“下次可不许在背后说别人了哦。”
沈云降不冷不热地扔下这样一句,倏然抿直唇线,头也不回地与她擦肩而过。
只留下几人错愕地面面相觑。
沈云降硬是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走到邬施琅和邬施礼的身边。
突然出现的她瞬间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沈云降是生面孔,才刚坐在学堂不到一刻钟,赵至逐对她没什么印象,眯着眼打量她,问:“你是……”
沈云降没有理他,微笑着向冯佑福礼,音色稚气未脱,“夫子,学生初来乍到,有个问题想请教夫子,不知现在合不合时宜。”
冯佑正愁没人解围,下不来台,忙道:“合,小姐尽管说就是。”
“因着不知晓新掌院立下的规矩,我二兄犯了错,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严重的惩罚,我真的很害怕的,”说这话时,她楚楚可怜,“这位公子看起来好像很熟悉新规矩,可以让他告诉我吗?我好抄下来日日背诵。”
她瞥了眼赵至逐,“不然又是打又是骂的,我怕我坚持不下去。”
这不分明就是说赵至逐一人独大、压过夫子吗?
但众人只敢在心中腹诽,小心翼翼地瞧赵至逐的脸色。
可赵至逐是个傻的,非但没听出来,还以为沈云降是在抬举他。被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抬举,他便飘飘然起来,道:“原来你就是邬二公子的义妹啊,有所耳闻。”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暂且放过他吧。”
他大手一挥,让自己身边的人将学堂外那些看热闹的人遣走,对邬施礼道,“好好感谢你妹妹吧,没她为你求情,你明日可能就进不了书院了。”
这话说的冯佑很不痛快,但他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新掌院是赵家帮扶上这个位置的,自然向着赵家。
只可惜从今以后,这书院便成了赵家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