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书院是由翰林院掌院代理的、只有上京中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或小姐才能听学的地方。
沈云降因着没到年纪,还没能去见识一眼。
但她也听说过一些事。
无非今天这个公子被打了,明天那个小姐被笑话了,多是除学问外乌烟瘴气的事情。
所以邬施琅的担心不无道理。
好不容易安慰好邬施琅,时至落日,桃雨却告诉她,邬施礼和邬斯衡吵起来了。
沈云降诧异道:“因为什么?”
在她眼中,邬施礼和邬施琅这一对双生子里,邬施琅活泼跳脱,行事粗糙些,也不爱读书,未来许是武将;而邬施礼向来一副清风朗月书生的模样,虽然说话刻薄,但日后定能封侯拜相。
且不说他们二人一向敬重长兄,要真吵,也该是邬施琅和他吵才对。
“好像是……”桃雨欲言又止,有些为难道,“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此时,有人敲了敲窗户。
窗户没关严,被那人顺势推开,探入头看向屋内的二人。
“乞丐。”
邬施琅冲她招了招手,道,“你跟我去看看大兄和二兄怎么了。”
沈云降别开眼,“不去。”
好歹也是女孩子的闺房,他怎么能如此随意地闯入。
桃雨便走过去想关窗:“姑娘的病还没好全,不能吹风,还请三少爷体谅。”
邬施琅急着抵住窗户,“等一下,等一下。”
而后看向静静饮茶的小姑娘,迟疑许久才下定决心道:“算我求你还不行吗?你不知道我阿爹他……算了算了,我为骗你那事道歉,行吗?”
沈云降睨他一眼,问:“什么事?”
“就是,”他几乎涨红了脸,“骗你去冰湖钓鱼那件事。”
沈云降“哦”了声,淡淡收回目光。
他或许还不知道,射箭后邬斯衡让他说的两句“对不起”,已经将这事包含在内了。
她垂眸看着茶水中的倒影,波纹泛泛,她的双眼被四溢的雾气熏的有些潮湿。
片刻后,她放下茶杯,直接对桃雨道:“我出去一趟。”
邬施琅紧蹙的眉顿时舒展开来,隐隐带着喜色。
两人一路走到书房,才听到里面争执声不断。
邬施琅正想像那日一样蹲着听墙角,不慎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啊!”
他下意识喊疼,回过神来连忙捂住嘴,但为时已晚。
*
两人被“请”进了书房。
沈云降头一次进如此肃穆的地方,不免有些胆颤。还好李琡也在,温声招呼她坐在旁边。
而邬施琅就惨了,被本就在气头上的邬谌训了几句后,和其余二人一起罚站着。
沈云降一边应着李琡的嘱咐,一边抬起眼打量着那三人。
邬斯衡安静地站在中间,身量比他们都更高些,神情也是冷淡的,没有刚与人吵过的感觉。
而邬施礼双手抱胸,颇有些倨傲地微微扬着头,眼底一片难以遮掩的红。
不知沉默了多久。
久到沈云降都以为是自己在不好开口的原因,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借口出去,邬谌才缓缓道:“所以你觉得,你阿兄做的全都是错的?”
邬施礼瞥了中间那道背影一眼,道:“是。”
毫不犹豫。
邬谌道:“那你觉得他该如何做?”
“世道于那些流民再艰难,终究与我们无关。若是牺牲自己只为他人,甚至连累家人,那该是多么愚昧无知。”
他道,“为了区区低贱流民,背负一条人命,更要背负永世骂名,不值得。”
“他只用视而不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邬谌听罢,突然对邬斯衡道:“你与我上次去长乐郡是哪日?”
沈云降心中一颤,看向邬谌。
与此同时,李琡也在看她。
“是十二月一日。”
邬斯衡答。
“今日是十五日……”邬谌喃喃道,“算起来,该到日子了。”
“你们三个明日都别去书院了。”
邬施礼立刻问道:“为什么?冯夫子的讲学我不能错过。”
“什么讲学,马上到了赈灾的日子,这次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去。”
邬谌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随即一顿,看向沈云降道,“长乐郡地处东陵以南,气候暖和,云儿要不要一起去?就当是游玩了。”
还没等沈云降说什么,邬施礼率先道:“出门还要带个累赘?我可不干。”
邬谌瞪他一眼,他才知自己言语唐突,收敛了些。
“云儿不用担心,伯母也会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