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邬斯衡明显是记得的,而沈云降也没说“没事”,两人都不想给他台阶下。
邬施琅只得小声道:“对不起。”
“大声点。”
“对不起!”
他别开眼,不愿看那个笑意盈盈、在他眼中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的小姑娘。
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邬施琅心里憋屈的很,抬脚就要逃走。
邬斯衡却叫住他:“再说一遍。”
“为什么?”
邬施琅诧异的看他。
那人不答,他被那道如芒刺背的视线狠狠压制着,低了头。
“对不起。”
至此,邬斯衡才肯放过他,往后院走去。
邬施琅委屈道:“你是不是拿住了我大兄的什么把柄?”
沈云降疑惑。
“不然怎么他尽帮着你?”
“……”
要说把柄的话,可能有两个?
但她可不认为邬斯衡会被她威胁到,毕竟上一个威胁他的人,已经……
眼前似又浮现出来那日的血腥场景,纯白的雪被烈艳的红侵染,让人不寒而栗。
沈云降摇摇头,蹲下身抱起乖乖趴在一旁的小金毛,对桃雨道:“我们走吧。”
桃雨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邬施琅却突然喊住她,神态有些扭捏,好半晌才道:“我阿爹平日里没有这么凶的。”
“怎么了?”
沈云降眼中有着清晰的茫然。
邬施琅憋红了脸,咬牙切齿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叹了口气,“不想知道。”
“……”
邬施琅吞吞吐吐:“那你总该想知道我大兄为什么会被叫过去了吧?以前只有我阿爹训话时才会去书房。”
沈云降不解地歪了歪头。
*
等邬施琅拉着她到了书房紧闭的门外,沈云降才知道他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好奇邬谌会对邬斯衡说些什么罢了。
可沈云降没有偷听墙角的习惯,硬生生被他拉来,只觉浑身不自在。
桃雨带着小金毛回去了,只剩他们二人蹲坐在大门外,门内的声音囫囵传出。
邬施琅的耳朵紧贴着门,严肃又认真。
沈云降大概猜到了他非要拉自己来的原因。
不过是看邬谌刚刚只对她有好脸色,万一偷听被发现了,还能有个挡刀的。
既然来这一趟,总也不能白来。
沈云降也聚精会神听了起来。
“你当真杀了那尚书府二公子?”
是邬谌的声音。
沈云降一惊,忙移开身,耳畔却是止不住的嗡嗡作响。
而邬斯衡不知说了什么,屋内传来瓷器迸裂于地的巨大响声,吓得门外两人都一阵心悸。
“跪下!”
“夫君!你先消消气,听听长聿怎么说。”
李琡帮邬谌顺着气,回头看见邬斯衡已然跪在地上,哪怕姿势屈辱,少年依然是挺胸抬头的。
李琡又去扶他:“男儿膝下有黄金,动不动就跪跪跪的怎么行!”
邬斯衡却巍然不动,手臂被拽起,又固执地垂下。
父子俩都一个性子,李琡夹在中间很是难受,没了办法后看了邬谌一眼。
邬谌终于冷静下来,道:“你说,为什么。”
屋外风雪蓦然变大,簌簌拍打着窗棂,少年的嗓音冷冽纯净,“他该死。”
“为何该死?”
“吏部尚书贪污赈灾赃款,他跟着欺辱流民女眷,该死。”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莫名震耳欲聋。
邬谌道:“所以你利用三年前你们之间的恩怨,借口约他再行比试,是为了杀他。”
“是。”
一个纸团扔在他膝盖边。
“奸人自有朝廷制裁,你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出风头?”
邬谌恨铁不成钢道,“他该死,你该死吗?你知不知道此事一旦捅出去,你会成为杀人犯的。”
少年不说话,但神色坚毅,答案显而易见。
邬谌拍打着太师椅的扶手,长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尚书府的龌龊事。”
“……”
气氛沉重起来,满堂寂静。
“沈兄他……精明一世,怎会糊涂一时?”邬谌满含深意道,“我又何尝不知。”
李琡猛地拍他肩膀,“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邬谌挥了挥手,起身道:“罢了,你先出去,这几日都不要去书院了。”
邬斯衡摇头,“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