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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淑芸的手捏得更紧了。
一把佩剑从天而降，“嘭”的一声就出现在桌上。金丝楠木做的剑鞘，剑柄处挂着的湖绿色剑穗甚是眼熟。
是我姐。
“一大早喝茶？你倒是有兴致。”她一贯的装束是窄袖交领上衣，用一根简单的黑檀木簪子束发，目光炯炯，看得我心里发虚。
“姐，喝茶！”我忙不迭地把我的茶盏递过去给她。
宋淑芸也宛如见到救星一般，伸手把绿豆糕递到她嘴边：“姐，吃糕点！”
“遍天寻你不到，我就差去府尹击鼓了。”赵谧无视我俩递过去的东西，她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
“赵家姐姐，是我约谖谖出来的。”沈灵乐忙出来打圆场，“这是李采薇李姑娘……”
“不必。”赵谧抬手打断沈灵乐的话，一脸不耐，“李姑娘还有什么事要同我妹妹商讨吗？”
“若是替你哥道歉的话，那就不必了。”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得我和宋淑芸一愣一愣的。
“翻篇了翻篇了！”我忙去拽她的袖子。
该死，窄袖就是躲得快！
她一把提起剑，一把揪住我的后衣领。许是觉得不妥，放开了手，抓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走。
“不知道什么人就见，你还是不是我妹妹？”她还不忘在挖苦一下我。但我严重怀疑她也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宋淑芸见状，拔腿就跑，临了还撂下一句话：“下次别喝茶了，又贵又喝不饱！”
我觉得，我和李采薇的梁子是结下了，可能永生永世也解不开了。
我全家是不懂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吗？！
不愧是我的好姐姐，把我和宋淑芸丢在明月桥下，驾着我的马车就跑了。宋淑芸一脸无语，说去雇辆马车。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我严重怀疑甚至十分肯定她已经自己打道回府了。
午时未到，街市还算热闹。我出门走得急，荷包忘带了，否则一路逛回家也算舒服。日头有些热了，连风都带着滚烫的气息，面纱有些黏在脸上，我索性找了个凉亭歇歇脚。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怎么一个人在？”身后响起一男声。声音轻柔略带沙哑，就好像略过湖水的晚风，掀不起波澜，“那日一别，已有数月未见了。”
“时间过得那么快的吗？”我转过身去看他，他今日穿的和我一般料子的薄缎上衣，腰间的玉坠的络子甚是眼熟。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来，突然有些愧疚不安，“没想着会遇见你，络子没带在身上。”
“无妨。”他愣了一下，复又牵起微笑，“我送你回家。”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伞，低低罩着我，遮去我大半张脸。他似乎换了一种熏香，仔细一闻，好像又仅仅只是浓烈了一些。我突然想起那日李耀说皇长子身子弱，不见客。我本以为只是他避而不见的托辞，如今看来他身体是真的不好。
“你，身体好些了吗？”我低着头跟着他的脚步。我能感觉到他脚步微顿，放缓，又转为平常。
“好些了。”他的声音很轻，就不太听得出有些沙哑。
周遭环境嘈杂，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我感觉这样的环境更能让我静下心来，我可以把我所有不安的思绪都推走。
“我想问你……”我发现我的嗓子哑了，我竟有些不敢开口，“为什么是我？”
他握着伞的手蓦然一紧，骨节分明，指尖泛白。
他说：“赵谖，跟着你的心走吧。”
也是，他那么聪明，应该早就料到了吧。
我心里期待的那个人不是他，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只是胆小，我怕害怕谢晚是洪水猛兽，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噬，可是他不是。我发现我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他要是狠厉一点，阴鸷几分，我大抵不会这般大胆。我这个人素来认命，有困难我就想躲，有坎坷我就绕道。
我鼻子有点酸，酸的眼睛疼。他说的大度坦然，显得我是那么的无耻龌龊。我绞着丝帕，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他又笑了。
“没有对错，你不必介意。”他语气带着少见的轻佻，“望你如愿。”
我好想抬头去看他，可他在伞外，我在伞内。我只能看见他瘦削的肩和垂在发间的丝质发带。
该死，我该说些什么啊。
“赵谖，你愿如我愿。”
他目送我进门，我没有回头看他。我想我也该为我自己活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