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完,便错愕地惊在原地,瞳孔里映出来的人影缓缓倒地,鲜血喷薄而出,竟比霞光耀眼。
那名农奴竟然直接用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自刎了,倒地后他眼神迷离,但双唇微翕,姜砚澄紧忙扑过去,想要听清他的遗言。
“救……救我弟弟,”农奴双眼失焦,“他在后、后院……”
姜砚澄咬咬牙,把断了气的农奴放下,转过头恶狠狠瞟了一眼早已双腿瘫软跪坐在地的赵地主,叫官兵直接把他押进了大牢。
大地已经完全吞没了夕阳,天色昏暗下来,显得后院的黑气已经压过了紫气。
姜砚澄赶紧绕过主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口水井,和水井旁拿着鞭子的老嬷,还有鞭子上滴落了一地的鲜血。
她亲眼看着这名老嬷把一个满身是伤的人扔下水井,惊了一瞬:“你干什么!”
老嬷也和她同样惊讶,不自主地小声呢喃着:“藩王……家主怎么会拦不住这个小丫头呢?”
终究是晚了一步。
可恶,竟然是沉井,她不甘心。
她仿佛又看到那名自刎的农奴扯着她的衣袖,说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绳子!”姜砚澄扒住老嬷的手臂,“抓紧给我找来一根绳子,越快越好!”
老嬷也慌了神,但她双眼一扫,有了主意:“用井绳,拆井绳!”
井口黑气与紫气相互交缠,姜砚澄趴在井边,完全看不清本就深不见底的水井。她把井绳绑在自己腰上,让几名官兵拎着绳子的另一端,吩咐道:“一柱香,无论我是否抓住他,都要拽我上来。”
“是,大人。”
井口本就小,她一个姑娘家都觉得它颇为狭窄,可见那名农奴有多消瘦,受了多少苛待。
一瞬间,刺骨的寒水漫过她的头顶,凉意侵入四肢百骸,她在井里下沉,却迟迟不落井底,也寻不到那坠井人。
姜砚澄的小腿已经因为寒冷麻木抽搐,虽然井口有人拽她,但她却开始害怕,害怕这次头顶黑气的人就是自己。
为什么跳下来呢?
是那一刻的冲动,还是自刎农奴的嘱托,还是那泼天紫气的驱使?
或许三者皆有。
胡思乱想间,她的脚底终于有了着落,凌乱的发丝缠在她的脚腕上,纱衣上,姜砚澄回过神来,立马拽住下面那人的头发,堪堪把他提起来抱住肩膀。
与此同时,腰间的井绳开始回缩,她被勒得生疼,愣是张口呛了口水,但手臂上环抱那人的力气却丝毫未减。
疼,太疼了,她的腰要被勒断了,鼻腔里隐隐约约泛上血味,不知是她的,还是那人身上的伤。
怀里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痛苦,竟一用力反过来把她抱住,一手拖着她,一手拽井绳,不让井绳的力落在她身上。
姜砚澄松了口气。
后来上岸的时候,姜砚澄两眼一黑,直接倒了下来,意识全失。
姜砚澄根本不知道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待她再睁眼时,她已经在藩王府的大床上了,温暖的地龙和绵柔的被子就像牢笼一样,不让她清醒,叫她再次闭眼沉沉睡去。
“他怎么还在跪着啊,都三日了。”
“最近外面本就春雨连天,他这样岂不是寒气湿气入体,恐怕生病啊!”
“可能是愧疚吧……”
迷迷糊糊中,新藩王姜砚澄似乎听到两个女孩子在屋里小声讨论着什么。
什么跪不跪的,她勉强打起精神,拍了拍被,两个小姑娘立马被她吸引,迎了上来:“小姐,您醒啦!”
“谁跪啊,”姜砚澄揉了揉眼睛,“你们在说什么?”
阿礼闻言立马回道:“是那天小姐在井里捞上来那个人!”
姜砚澄皱了皱眉:“他为什么跪?”
阿礼和另一名负责照顾姜砚澄的小姑娘阿霁一起摇摇头,心有灵犀异口同声:“不知道啊。”
姜砚澄揉了揉僵硬的脖颈:“那叫他进来吧。”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他身上的雨滴还沾染在身上,不时滑下留下水痕。他在姜砚澄身前站定,又跪了下来。
“贱民牧青野欲害大王未果,如今自愧,前来领罚。”